第三章 溫蒂尼(下)(1 / 3)

誰都沒有料到,地下世界的總部根本不在地下,而是在上。

從溫蒂尼的主城門直出,越過護城河,出現在眾人視野中的赫然便是一道數丈寬闊的崖口。走到垂直如削的斷崖邊緣向下鳥瞰,隻見朦朦雲海之間山川隱現,6地上的一切都宛若沙盤上微縮了千萬倍的模型,叫人難分現實抑或夢境。

如果不是見到了那輛等候在崖邊的四輪馬車,蒙特爾還以為,自稱什麼“炎巢”所屬的黑衣男子們其實就是些冥界使者。而己方四人被帶到此地,多半會提前走到人生的終點,再也沒有扭轉絕境的餘地。

上的城池。光是這結論,就已快要令他昏厥。

馬車的車體很寬大,很普通,是那種大街上最常見的樣式。特殊的地方在於它沒有車夫,也並非由馬匹來拉動,套在車轅前端的竟是隻遍體覆蓋著深藍羽毛的成年雷鳥。在這種雙翅展幅過六丈,能夠用利爪活活撕裂大象,並通過勾喙釋放強大電流的猛禽麵前,連個頭最壯碩的洛克也變得像個沒育完全的孩子,戰鬥力方麵甚至連嬰兒都不如。

曾經在南方大6上有過一段慘痛經曆的蒙特爾從來沒有想象過,世上居然會有人用雷鳥來拉車。這簡直就像奢侈的帝王派出第一流的騎士團去駐守城門一樣,價值觀的混淆錯亂足以讓所有旁觀者為之瞠目結舌。

那個叫做波普的胖子自從引著眾人走出翡羽宮後,就一直沒怎麼話,此刻他正拉開馬車的車門,作出恭請的手勢。“到了炎巢以後,會有人迎接諸位。”

“你們不去嗎?萬一這車出了什麼毛病,誰摔下去可都不是好玩的。”蒙特爾用委婉的方式表示懷疑,語氣中多少有些戰戰兢兢。一路上他始終不明白己方的領人物,為什麼會毫無異議地邀請,騎虎難下的感覺實在讓人不怎麼好受。

“議長隻吩咐要見諸位貴客,在下不敢有任何怠慢,更不會出半點岔子。”波普謙和有禮地回答,“經過馴服的雷鳥是最穩健便捷的代步工具,車廂板材融合了魔法材料,並鐫刻著型空間法陣,就算是能讓水溢出杯口的顫動也不可能產生。所以,請盡管放心。”

“貴客”這個稱謂,似乎與新進會員扯不上太大幹係。年輕人卻顯得較為滿意,和精靈默然交換了一個眼神,先後上了馬車。

蒙特爾還想再些什麼,卻被洛克一把揪起,重傷未愈的大力狂魔依舊有著牛一般的蠻勁,“別羅嗦了,想要幹掉咱們的話,這幫家夥沒必要兜個圈子。”

車廂門被從外閉合,巨大的雷鳥遽然引項清鳴了一聲,振翅飛起。正如波普所的那樣,從離地的一刹那直到完全破空追風,四人並未感到過絲毫的顛簸震蕩。整個車身仿佛已變成了雷鳥身體的一部分,高明之極的法陣架構使得清風毫無阻礙地透窗而入,卻溫柔得連梢也無法拂動。

行走在雲端之上的感覺無疑是極其美妙的,尤其當雷鳥借著一股高空氣流不再拍動雙翼,而是平穩地盤旋上升時,連精靈都產生了一種錯覺——即將前往的也許不是什麼刺客公會的隱秘處所,而是傳中的國。

溫蒂尼的全貌已隨著雷鳥圓周形的飛行路線,逐漸變得清晰明朗,它就像一簇鑲嵌在巨岩中的水晶原礦,以自身的存在傲然證明著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物力。草莓形的空之島被主城和岩山分割成兩個截然不同的部分,它們彼此依賴,彼此融合,以極其緩慢的度自轉著,下方找不到任何依托,猶如切切實實不容辯駁的神跡般衝擊著馬車裏每個人的視覺。

“這是什麼地方?難道我們已經死了嗎”蒙特爾兩眼無神地盯著窗外,大腿上突然傳來的劇痛讓他剩下的疑問轉成了一聲尖叫。

“好像還沒死。”洛克收回黑毛叢生的右掌,對同伴敏銳的反應感到相當滿意。

“要是這次能活著回去,老子一定到蓋倫哈爾揭了那張通緝榜,然後把你子交給皇室。”蒙特爾惡狠狠地咆哮,“有上千金幣不賺的人,絕對是頭蠢驢!”

“想法不錯,但你忘了件最重要的事情。”洛克滿不在乎地大笑,“你狗日的打不過我。”

即便被出常識的景象所深深震撼,精靈仍被兩人逗得不禁莞爾。那名從一開始就扮演著滋事角色的年輕人,卻沉默得可怕,之前的張揚狂妄已如同水洗般消失得一幹二淨。

沿著空之島迂回往上,雷鳥很快便飛臨了主城背麵,島體最高處的石筍峰尖。隨著岩山表層不斷加深的赤褐色澤,空氣中的溫度開始變得越來越熾熱。等到馬車突兀一個由上至下的轉折,垂直投入石峰頂端的隧洞之中,車廂的四壁已在隱隱紅,大力狂魔無意中撐上窗沿的手掌當即就冒起了一陣青煙,大片焦臭黑的皮膚在抽手的瞬間脫落下來,散落成滿地碎屑。

“操他媽的,難道真的是想弄死我們?”洛克沒有咆哮,更沒有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從他口中冒出的每個字眼都在完美詮釋著冷靜的定義,“這麼大的陣仗,他們就隻用來殺人?”

“不止是殺人,我覺得更像又一個可笑的測試。”年輕人冷冷地接口,望向精靈,“藍菱,麻煩你。”

在空間魔法的作用下,垂傾的車廂內部穩定如初,四人像是被牢牢吸附在座椅上,連最基本的坐姿都未曾變過。精靈摘下長弓,結出連串咒印,一股翠綠欲滴的光華隨即從弓身上蔓延開來,水般淌滿了廂體各處。奇妙融合的自然元素充盈在空間法陣裏,將水的冷凝與風的清新揮到了極致,逼人的熱浪立即消弭了下去,非金非鐵的古怪板壁也漸漸褪盡暗紅。

收攏雙翼的雷鳥風馳電掣般高下墜著,峰頂的那處入口已變得猶如針尖大。馬車兩側不斷掠過的景物如同一個又一個接踵而來的幻夢,而它們的顏色,俱是火一般的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