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同盟的意義不過是製造一個等待潰散的團體,再堅固的情義再完美的互補,都會由於過大的利益或損失而輕易支離破碎。
率領皇家軍團一路北上以來,大統領穆法薩始終在回想著摩利亞皇曾經下過的這個結論,並因此而憂心忡忡。
萬眾矚目的神諭日終於還是到來了,就像個逃也逃不過的噩夢。從脫離摩利亞本土一直到接近唐卡斯拉山脈邊界,普羅裏迪斯都如同在遠足般悠然自得,與隨行軍士緊張戒備如臨大敵的架勢相比,他幾乎已經成了局外人。
馬蹄踏過的泥土由鬆軟逐漸變為堅實,再一點點地凍結硬,蒙上了白茫茫的色澤。不知何時開始出現的降雪,以及地平線遠端冰封千裏的自然景觀,正在提醒著人們目的地已經越來越近了。
傳光明總殿還未曾建造的時代,唐卡斯拉的另一個名字,就叫做“嚴酷的國度”。這裏終年隻存在著冬季,厚厚的雪層上遊蕩著凶猛的碎齒巨熊和白頭梟,屬於最有經驗的獵人也不敢貿然踏入的死亡地帶。
好在摩利亞人已對氣候的變化早有準備,士兵和戰馬都披上了防寒用具,整支皇家軍團行進在冰山雪原之間,仿佛一條噴著熱氣蜿蜒遊走的黑龍。
第一支遇上的他國隊伍,是曼達皇帝以及他的護衛者們。與摩利亞不同的地方在於,這個公國僅僅派出了數百人規模的使團,甚至連稍微像樣子一點的軍械都沒有配備。
兩位君王進行了一番短暫但熱情的寒暄,繼而結伴上路。對於普羅裏迪斯毫無顧忌地攜軍行徑,曼達皇極其委婉地點醒了幾句,前者卻隻是笑而不語。
隨著最後一座橫隔在唐卡斯拉主峰前的山脊被翻越,神城,終於出現在了前方。盡管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聽過關於此地的描述,對這座降臨的巨型建築體幾乎一無所知,但當它真正於視野中展現雄偉全貌,那股俯視蒼生的氣態已經輕易震撼了他們的心靈。
這是真正不屬於塵世的光明奇跡。
鬼斧神工的尖堡塔樓堆砌出了一座浮空城池,它如同失重的6地板塊一樣懸停在聖殿原址的上空,每一寸結構都在透射出銀白聖潔的光輝。隻有在史書圖鑒中才能看到的飛馬正成群地盤旋在眾人眼前,不時有赤著上半身的白羽使駕著戰車,威武地從空中呼嘯而過。
一個龐大的魔法陣被繪製在山體下方,寬達數十裏的穀底正中。上千名身著法袍的神職人員正在安排到場的各國使團逐批傳送,去往神城內部。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普羅裏迪斯一眼看到了巴帝君臣,在注意到另一側山脊上赫然林立著那支著名的獅獸軍團時,他無聲地笑了。
“不,你們恐怕是搞錯了。吾主宣召的是各國的君王,並非想要閱兵。”傳送陣前,一位大主教皺眉攔下了全副武裝的摩利亞軍士,“你、還有你,還有他們所有人,都不能進去。雖然我很想得更圓滑一點,但有資格踏足神城的除了諸位皇帝陛下以外,就隻有少數隨從,任何不理智的行為都將被視作瀆神。”
“明白了。”普羅裏迪斯遠遠看了希爾德大帝一眼,淡然道,“穆法薩啊,你們都在外麵等吧,我帶阿洛和阿莫進去就可以了。”
“陛下”
普羅裏迪斯擺了擺手,將大統領後麵的話堵在了嘴裏,帶著一高一矮兩名近衛走向魔法陣,“你們打仗打得太多,殺氣太重,萬一引起別人的誤會就不好了。嗯,既然已經是這樣了,那就先這樣罷。”
盡管心急如焚,但穆法薩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摩利亞皇在一陣扭曲的光影中消失不見。巴帝那邊,獅獸軍團的幾名高級將領似乎在和神職交涉時起了一點爭執,剛咆哮著想要去摸刀,就被希爾德大帝一腳一個踹倒。
最終老皇帝也隻帶著寥寥幾名隨從步入法陣,身後一排膀大腰圓的中將上將全都淚流滿麵。
規模得可憐的邊雲使團最後一批抵達山穀後,年幼的新皇麵對著如此陣仗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教廷人員隻是簡單地詢問了幾句,就引著他和誠惶誠恐的隨行者前去傳送,劃上了整場迎接儀式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