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工夫,文波洗好了,沒衣服可換,原包裝出來,不足寸長的頭發濕淋淋的。燕無痕撿起茶幾上的幹毛巾幫他拭頭:“這幾天辛苦你了。”
“什麼話,我不是雅莉的妹夫嘛!辛苦啥?嘿嘿。”
“不要臉,老麵皮。”燕無痕嬌嗔地捶他。
兩個人相擁坐進沙發,她的頭靠了過來,雙手纏繞著他的臂,閉上眼淺淺地呼吸。隻有電視的聲音響在客廳裏。
用許文波後來的話說,這是投五投六的一天,心也隨奔波的步履七上八下來回顛簸。而對於燕無痕的感受,他卻不是很有把握,主要是因為接下來所發生的事,令他吃不準她的心那一刻究竟傾向誰更多一些,他,還是寇傑?
此時,燕無痕的平靜其實僅是表麵的。昔日張牙舞爪的烏雲正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她內心僅存的一線光亮,但所幸那烏雲無論怎樣貪婪,光亮始終頑強存在,非但沒減弱,反而因渴望而變得愈加強烈。冥冥中她依稀看見自己終於告別噩夢,迎著那光亮奮力揮展雙翅,衝破烏雲飛上向往已久的藍天。她很清楚,為此,她不能什麼也不做。
他側過臉來吻她半幹的頭發,秀發間彌散著淡淡芬芳。他又轉過身來,雙手捧起她的臉,仿佛正擎著一件精美的瓷器:“想什麼呢?”
“我在奇怪,為什麼沒動靜?”燕無痕春水秋波般靈秀的大眼睛裏,隻有疑惑,沒有恐懼。
“我也覺得,靜得可怕。”
“我想起件事,昨天徐麗給我一個MSN號,寇傑的,我上網跟他聊了一會兒,本來約定今天下午見麵的,結果全忘了。”
“你本來打算去見他?”
“我想,總是要見的。”說話間,燕無痕起身去開電腦。
“你瘋了?躲都躲不及,卻要送上門去?”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已經想好了,欠他的總是要還的,解鈴還須係鈴人,這筆債,我認。”
“可這不是簡單的人情債,是血債,是感情債,你拿什麼還?”
“血債就用血償,感情債就用我人償。”燕無痕斬釘截鐵。
“你是說……假使他想要你的人,你也答應?”
“嗯!假使他真的想要……對不起,波波,我不想騙你。”
“太可怕了,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怎麼辦?”文波發現,假如真是這種結局,那可比寇傑找上門來尋仇更可怕了。
“我說的僅僅是一種可能性,你想我當年傷他那麼深,他還會要我?”
“那萬一他就要了呢?”
“那也許就任他處置了吧,好亂,我也不知道了……所以見到他就有定論了,早晚都是要了斷的。”
她從換下的牛仔褲口袋裏取出徐麗給她的那張小紙條,上麵多了一行燕無痕的字跡,“中春路2338號101A”。
“QJ”的對話框再一次急不可耐地彈出,看來他一直在等她出現。
QJ:你爽約了。
燕過無痕:抱歉!有事耽擱了。
QJ:還想見我嗎?
燕過無痕:……(猶豫)是的。
QJ:那現在過來吧,地址不變。
燕過無痕:……(猶豫)可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QJ:見麵後,我會回答一切。
燕過無痕:那好,不過我想讓文波陪我一起去可以嗎?
QJ:不行!
燕過無痕:為什麼?
……(停頓,等待)名單裏的“QJ”又脫機了。
“你這是自投羅網。”文波道。
“其實這叫‘自作孽不可活’,我比你清楚,但我沒辦法。”
“我是不會讓你去的。”
“求你,讓我去,萬一回不來,這筆賬就算清了。假如回來了,波波,我答應馬上嫁給你。”
“好吧,你執意要去,那我也求你一件事,讓我陪你一道。”
“可你去了,他就不會出現。”
“中春路我知道,那邊全是廠區,我開車送你到大門口,你自己進去……假如這都不行,那今晚誰也別想出這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