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本人不知情,也跟你們寇家脫不了幹係,你可以去問問你家寶貝兒子,還有他那位叔叔,他們都對這個可憐的女孩做過些什麼?簡直是人間獸行,規矩人都羞於啟齒。”
“好吧,雖然我真的不了解你說的那些人間獸行,但我現在可以很認真負責地告訴你一個事實,你母親的死的確是個意外。”
“不!可!能!”燕無痕不假思索。
“但你也別誤會,我說的意外,是指計劃原本不是這樣的,隻不過實施中發生了意外,就是說,她本來是不需要死的。”
“你說什麼?”
“其實,我相信你一定猜到了,那不是一起簡單的交通意外。你聰明,那是我委托了中間人,中間人又雇人去幹的,原因很簡單,我要見你,想和你麵對麵談談,就像現在這樣,所以我就想,究竟什麼事,能促使你必須回來,我當時的答案可不是‘奔喪’,我覺得,隻需要一起不致命的車禍就足夠了……”
“原來是你!你這個殺人惡魔!”燕無痕發了瘋似的站起來撲向寇誌天,可未及她邁開腳,雙肩已被身後的大漢死死摁住,“撲通”一聲坐回沙發。
“先不要激動,有一點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時間不多了,這也是迫不得已。可也真的應了那句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誰也沒想到那個貨需要喝酒來壯膽,一喝還就喝高了,唉,也真的怪你母親命不好,攤上了。”
雖然寇誌天不敢正視燕無痕那雙噴射著怒焰的眼睛,可他臉上竟浮現著聖人般的哀憐,仿佛要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相信,那隻是一個令人遺憾的技術性失誤。這時,他的褲袋裏響起音樂,他立起身去落地窗邊接聽手機。是李東華打來的。
“不妙啊老寇,剛接到消息,上麵下來的專案調查組這兩天就要來滬了。目前,老程那頭雖然還算不得雙規,但人實際上已經被隔離了,我看這回凶多吉少。”
“那接下來你有什麼安排?要我回法國避一避嗎?”
“避?天曉得你還能避到哪兒去,法國你是回不去了——那個丹丹是你自作聰明的傑作吧?趕緊想辦法把她弄走,回鄉下或怎樣都行,要妥善安置,不能再露麵了……另外,老程那頭兒就不便再聯絡了,問候也不能。你現在已經成了頭號受關注的人物了,知道嗎?勸你最近凡事低調些,少露麵,取消一切活動。”
“嗯,那我們之間聯絡有問題嗎?”
“這個暫時倒沒什麼問題,我是你的入黨介紹人,找你談心總歸是我不可推卸的政治任務,不過就怕也不長了。”
包括弟弟寇誌明在內,寇誌天身邊無人知曉,其實幾天前的那次“談心”,李東華閃爍的言辭間,危機已經顯山露水,隻不過連李東華自己也沒想到風暴會來得如此迅猛,他們一幹人幾乎是猝不及防。
“在這個節骨眼上,有句話,我必須跟你老李交底,我的病況你是曉得的,最壞打算,挨得過審查,也拖不起審判,你一定要信任寇某,一切罪過,終究都會被我帶進墳墓裏去的,都把心放回肚裏去吧。”
“老寇啊老寇,無論你在商界多麼成功,始終也洗不脫身上那點江湖氣,不是我信任不信任你的問題,眼下的局麵很混亂,有多少雙眼睛盯在你身上,你是了解的,單憑個人死扛那不現實。我一直在說,我們的領導幹部培養起來不容易,但每年都有很多幹部因為一時的過錯而毀了大好前程!更何況,眼下這是個連環雷區,你在一號坑,不妨在心裏數一數,能牽出多少根引線來,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你還是要顧全大局啊。”
寇誌天聽出來了,李東華這是等不及了。“不要那麼急著賜毒酒嘛,不是我賴著不肯撒手,我現在確實還不能死,有一樁天大的事等著我去辦……恐怕這也是最後一樁了,辦完後,不用你催,我明白該何去何從。”
“不光是你啊,留給我們大家的時間都不多了,你好自為之吧。與你的交情不淺,所以,我最後再給你提個醒,私刻假公章、合同欺詐事小,倒賣礦產資源也罪不當誅,講到底全是你的個人行為,不會牽連到老程和我,重點在於我們幹預過的那些事、那塊地、那批文物,那才是最要命的!你多錢善賈,樂善好施,錢對你來講最不是問題,眼下也隻有錢比較好使,我出麵已經沒用了……再就是看時間是否允許了,當初行過方便的各個關節,都要加緊做工作,該碰麵想想辦法的,就力求盡快拿出應急方案來,還得切實可行;該找人出來頂的,就趕緊去物色!完了……該善後的善後,該補償的補償,不存在討價還價,都這個節骨眼上了,就絕對不能再吝嗇……這樣一來,大家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李東華話中的“私刻假公章、合同欺詐”與“倒賣礦產資源”,正是寇誌天多年經營中的慣用手法。去年年初,他了解了國際稀土行情,並預判未來國家對稀土出口將實行嚴格管製,於是打算最後抓一把稀土貿易的“青春小尾巴”。
他聯係到一位法國買家,並千方百計從內蒙古白雲鄂博弄來一萬兩千噸铌稀土,算下來毛利潤大致三億上下。但國家本年度稀土出口配額不過也就是三萬五千噸,他竟使铌一項就占了總配額的三成半,而铌的全球總需求也就在區區二萬噸上下,可見那家法國公司也是中間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