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繼父的自我救贖(2 / 3)

文波突然想起件事:“對了,昨晚我上來取行李時,伯父在跟誰通電話?”

“就是獨眼龍。”

“你知道電話裏都講了些什麼?”

“隻聽到一兩句,爸的意思,是讓獨眼龍本人來聽電話,因為電話那頭的好像還是獨眼龍的那個哥們,爸還說這事今晚必須要有個了斷,重複了好幾遍。”

“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文波哥上來取行李,下麵沒聽到,文波哥走後電話就掛了。不過,爸昨晚很反常,關起門來,然後就一直沒出過房間,平常他不喜歡關門。我當時不放心,敲他的門,他讓我早點兒休息……現在回想起來,字條大概是那時候寫的。”

“再後來呢?”

“再後來我就回房睡了,今早起床,就在客廳茶幾上看到這張字條了。”

來龍去脈已大致理清。此刻,無論是從道義上還是情感上,文波都已完全融入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成為其中一分子。“夏衝,你再跟我說說伯母出事當天的情形。”

夏衝嗆了口煙,猛咳幾聲,將半截香煙擰滅在煙缸裏,陷入痛苦的回憶。

“那天……其實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加班,十點半才到家,爸在臥室,媽在客廳看電視,我洗了個澡,正打算上床,聽到媽在客廳裏接了個電話,沒講幾句話,就匆匆忙忙下了樓,招呼也沒跟我們打一聲,我當時沒在意。可十幾分鍾後,小區保安來敲門,說媽在小區門口被車撞了。我跟爸一起衝下樓去看,媽已經倒下了,身上全是血……後來,我和爸就跟著救護車一起去了醫院。”夏衝終於難抑悲痛,捂起雙眼哭了出來。

文波猜到了,這也許是一起蓄謀已久的買凶殺人案。那個電話很可能就是寇傑指使人打的,意圖很明確,就是要把燕子媽從家裏騙出來。而夏衝接下來的話,也驗證了他的猜測。

“可有件事,我和爸始終都沒想通,假使真是獨眼龍設的圈套,媽又怎麼會毫無戒心就下樓了呢?獨眼龍是怎麼辦到的?”

“那就看當時那個電話是誰打的了,事後查過嗎?從哪打來的?”

“當然查過,後來,爸翻了來電記錄,是市話,回撥了才發現是個公用電話。”

燕無痕坐在一邊半天沒吭聲,她的心情很複雜。她實際上從未認過夏汝民這個繼父,對他的態度也一貫惡劣,而今母親走了,她與夏汝民的父女關係也就名存實亡了。那麼,在她遭遇未知的威脅時,夏汝民完全有理由選擇沉默。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緊要關頭,夏汝民竟跟母親一樣挺身而出。那張字條分明就是一封絕命書,連後事都交代好了。他這實際上也是在代替母親守護女兒,那是他對母親的承諾。盡管直到眼下,燕無痕仍然難以寬恕他當年犯下的錯。但不可否認的是,此刻燕無痕的心頭卻翻湧起一股莫名的暖流,也許那隻是片刻的感動,卻已是對這個男人僅有的一次恩赦。看來,媽媽所說,夏汝民這幾年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是真的。

後來,我也曾與逐漸走出陰影的許文波談起過夏汝民這個人。我的看法超越理智、情感與道德,寧願賦予這個人物更加濃厚的宗教色彩。因為善與惡在他身上呈現出非常明顯的兩極,更因為他有意識地以自我毀滅為手段來消除本罪,從而實現心靈的自我救贖……

“我知道夏汝民去了哪兒。”燕無痕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身影——昨晚中春路廠區見到的那個熟悉的身影。她從口袋裏再次摸出那張記有地址的紙條交給夏衝,“就是這個地址,我昨晚親眼看見的,當時天黑不敢認,現在可以肯定就是他,時間上推算也剛好吻合。”

“姐,那我們趕緊去找他。”

“不行!你不能去,昨晚我去過那裏,他們人很多,姐差點兒就回不來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先聯係上寇傑,等他開出條件來再說。他針對的始終是我,應該不會傷害夏汝民,隻要他答應放人,我一個人去就能把他換回來。”燕無痕的話聽得兩個大男人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