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生有弟名商,頗有智勇,由酈生薦諸沛公,召為裨將,使他招募士卒,得四千人,沛公遂命他統帶,隨同西進,圍攻開封。數日未下,驀聞秦將楊熊,前來救應,沛公索性麾兵撤圍,竟去截擊楊熊。行至白馬城旁,正值楊熊到來,便即衝殺過去。熊未及防備,慌忙退軍,前隊兵馬,已傷亡多人,及退至曲遇東偏,地勢平曠,熊因就地布陣,準備交戰。沛公引兵進擊,兩陣對圓,各不相讓。正殺得難解難分,忽有一支生力軍趕到,竟向楊熊陣內,橫擊過去,把熊軍衝作兩段。熊軍前後截斷,自然潰亂!再經沛公乘勢驅殺,哪裏還能支持?楊熊奪路奔走,逃入滎陽,手下各軍,傷失殆盡。惟沛公此次交兵,幸虧有人夾攻楊熊,有此大捷。正要派員道謝,來將已到麵前,滾鞍下馬,向沛公低頭便拜。沛公也下馬答禮,親自扶起,當頭一瞧,乃是韓司徒張良,突如其來,回應第十五回。故人重聚,喜氣洋洋,當即擇地安營,共敘契闊。良自言拜別以後,與韓王成往略韓地,取得數城。可恨秦兵屢來騷擾,數城乍得乍失,不得已在潁川左右,往來出沒,作為遊兵。今聞沛公過此,特來相助雲雲。沛公道:“君來助我,我亦當助君且去取了潁川,再攻滎陽。”說罷,便麾動人馬,南攻潁川。
潁川守兵,登陴抵禦,高聲辱罵。沛公大怒,親自督攻,好幾日才得破入,盡將守兵殺死,乃複議進兵滎陽。會有探騎來報,秦將楊熊,已由秦廷遣使加誅了。沛公喜道:“楊熊已死,近地可無他患,我等且把韓地奪還,再作計較。”張良亦以為然。
會聞趙將司馬,也欲渡河入關,沛公恐自己落後,乃北攻平陰,急切不能得手,改趨雒陽。雒陽頗多秦戍,攻不勝攻,因移就轅進軍。轅乃是山名,嶺路崎嶇,共計有十二曲,須要盤旋環行,故名轅。秦人以地勢迂險,不必扼守,遂使沛公暢行無阻。一過轅,勢如破竹,連下韓地十餘城。適韓王成來見沛公,沛公即令居守陽翟,自與張良等南趨陽城,奪得馬千餘頭,配充馬隊,令作前驅,直向南陽進發。南陽郡守名,史失其姓。出兵至縣東,攔截沛公,被沛公迎頭痛擊,軍大敗,走保宛城。沛公追至城下,望見城上已列守卒,不願圍攻,便從城西過兵,迤邐而去。約行數十裏,張良叩馬進諫道:“公不欲攻宛,想是急欲入關,但前途險阻尚多,秦戍必眾,若不下宛城,恐滋後患,秦擊我前,宛塞我後,進退失據,豈非危迫!不如還攻宛城,掩他不備,幸得攻下,方可後顧無憂了。”沛公依議施行,複由良詳為畫策,傳令各軍繞道回宛,偃旗息鼓,夤夜疾行。靜悄悄地到了城下,天色尚是未明,便將宛城圍住,環繞三匝。布置已定,方放起號炮,響徹城中。
南陽守,總道沛公已去,不至再回,樂得放心安膽,鼾睡一宵。及城外炮聲大震,方才驚起,登城俯視,見敵軍環集如蟻,嚇得魂飛天外,躊躇多時,除死外無他法,不由得淒然道:“罷!罷!”說到第二個罷字,便拔出佩劍,意欲自刎。忽後麵有人急呼道:“不必,不必,死時尚早呢!”救星來了。聞言回顧,乃是舍人陳恢,便驚問道:“君叫我不死,計將安出?”陳恢道:“沛公寬厚容人,公不如投順了他,既可免死,且可保全祿位,安定人民。”半晌方答道:“君言也是有理,肯為我往說否?”恢一口應承,便縋城下來,當被攻城兵拘住。恢自稱願見沛公,軍士便押至沛公座前。
沛公問他來意,恢進說道:“仆聞楚王有約,先入關中,便可封王。今足下留攻宛城,宛城連縣數十,吏民甚眾,自知投降必死,不得不乘城固守,足下雖有精兵猛將,未必一鼓就下,反恐士卒多傷;若舍宛不攻,仍然西進,宛城必發兵追躡,足下前有秦兵,後有宛卒,方且腹背受敵,勝負難料,如何驟能進關?為足下計,最好是招降郡守,給他封爵,使得仍守宛城,通道輸糧,一麵帶領宛城士卒,一同西行,將見前途各城,聞風景慕,無不開門迎降,足下自可長驅入關,毫無阻礙了。”沛公一再稱善,且語陳恢道:“我並非拒絕降人,果使郡守出降,自當給他封爵,煩君還報便了。”恢即馳回城中,報知郡守。
郡守開城相迎,引導沛公入城。沛公封為殷侯,恢為千戶,官名。仍然留守宛城。隨即招集宛城人馬,引與俱西,果然沿途城邑,無不迎降。嗣是經丹水,出胡陽,下析酈,嚴申軍禁,毋得擄掠。秦民安堵如常,統皆喜躍,王師原宜如此。沛公遂得直抵武關。關上非無守將,隻因沛公兵長驅直進,忽然掩至,急得倉皇無措,不及征兵,但令老弱殘卒數千人,開關迎敵,不值沛公一掃,守將抱頭竄去,好好把一座關城,讓與沛公。沛公安然入關,鹹陽一夕數驚,訛言四起,人多逃亡;那陰賊險狠的趙高,至此也惶急起來。惡貫已將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