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霍去病最後方到,提著一顆血淋淋的首級,入營報功。這首級係是何人?據言係單於大父行借若侯產,接連由部兵綁進三人,乃是匈奴相國、當戶,以及單於季父羅姑。這三人為匈奴頭目,由去病活擒了來,此外斬首馘耳,大約二千有餘。他自帶著八百壯士,向北深入,一路不見胡虜,直走了好幾百裏,才望見有虜兵營帳,當即掩他不備,馳殺過去。虜兵不意漢軍猝至,頓時潰亂,遂為去病所乘,手刃渠魁一人,擒住頭目兩人,把虜營一力踏破,然後回營報功。衛青大喜,自思得足償失,不如歸休,乃引軍還朝。武帝因此次北征,雖得斬首萬級,卻也覆沒兩軍,失去趙信,功過盡足相抵,不應封賞,但賜衛青千金。惟霍去病戰績過人,授封為冠軍侯。還有校尉張騫,前曾出使西域,被匈奴截留十餘年,頗悉匈奴地勢,能知水草所在,故兵馬不至饑渴。當由衛青申奏騫功,也受封博望侯。蘇建得蒙恩赦,免為庶人。
趙信敗降匈奴,匈奴主軍臣單於已早病死,由弟左穀蠡王伊稚斜,逐走軍臣子於單,自立有年。於單嚐入塞降漢,漢封為陟安侯,未幾病死,事在元朔三年。一聞趙信來降,便即召入,好言撫慰,麵授為自次王,並將阿姐嫁與為妻。信當然感激,且本來是個胡人,重歸故國,樂得替他設策,即教單於但增邊幕,不必入塞,俟漢兵往來疲敝,方可一舉成功。伊稚斜單於,依言辦理,漢邊才得少靜烽塵。但自元光以後,連歲出兵,軍需浩繁。不可勝數,害得國庫空虛,司農仰屋。不得已令吏民出資買爵,名為武功,大約買爵一級,計錢十七萬,每級遞加二萬錢,萬錢一金,共鬻出十七萬級,直三十餘萬金。嗣是朝廷名器,幾與市物相似,但教有錢輸入,不論他人品何如,俱好算做命官。試想這般製度,豈不是豪奴得誌,名士灰心麼!賣官鬻爵之弊,實自此始。
是年冬月,武帝行幸雍郊,親祠五。即五帝祠,稱不稱祠,因義訓止有神靈依止之意。忽有一獸,在前行走,首上隻生一角,全體白毛。眾衛士趕將過去,竟得將獸拿住,仔細看驗,足有五蹄。當下呈示武帝,武帝瞧著,好似麒麟模樣,便問從官道:“這獸可是麒麟否?”從官齊聲答是麒麟,且言陛下肅祀明悝,故上帝報享,特賜神獸雲雲。無非獻諛。武帝大悅,因將一角獸薦諸五。另外宰牛致祭,禮成駕歸。途中又見一奇木,枝從旁出,還附木上,大眾又不禁稱奇。連武帝也為詫異,既返宮廷,又複召詢群臣,給事中終軍上奏道:“野獸並角,顯係同本,眾枝內附,示無外向,這乃是外夷向化的瑞應,陛下好垂裳坐待了。”虧他附會。武帝益喜,令詞臣作《白麟歌》,預賀升平。有司複希旨進言,請即應瑞改元。改元每次,相隔六年,此時已值元朔六年初冬,本擬照例改元,不過獲得白麟,愈覺改元有名,元狩紀元,便是為此。
誰知外夷未曾歸化,內亂卻已發生,淮南王安及衡山王賜,串同謀反,居然想動搖江山。虧得逆謀敗露,才得不勞兵革,一發即平。安與賜皆淮南王子,文帝憐長失國自殺,因將淮南故地,作為三分,封長子安勃賜為王。勃先王衡山,移封濟北,不久即歿。賜自廬江徙王衡山,與安雖係兄弟,兩不相容。安性好讀書,更善鼓琴,也欲籠絡民心,招致文士。門下食客,趨附至數千人,內有蘇飛、李尚、左吳、田由、雷被、伍被、毛被、晉昌八人,最號有才,稱為淮南八公。安令諸食客著作內書二十一篇,外書三十三篇,就是古今相傳的《淮南子》。另有中篇八卷,多言神仙黃白術。黃金白銀,能以術化,故稱黃白術。武帝初年,安自淮南入朝,獻上內書,武帝覽書稱善,視為秘寶。又使安作《離騷傳》,半日即成,並上頌德,及《長安都國頌》。武帝本好文藝,見安博學能文,當然器重,且又是叔父行,更當另眼相看。當時武安侯田,曾與安秘密訂約,有將來推立意,語見六十三回。安為所惑,乃生逆謀。建元六年,天空中出現彗星,當有人向安密說,說是吳楚反時,彗星出現,光芒不過數尺,今長且竟天,眼見是兵戈大起,比前益甚。安也以為然,遂修治兵器,蓄積金錢,為待亂計。莊助出撫南越,安複邀留數日,結作內援。見六十二回。種種計劃,尚恐未足,乃更想出一法,密囑女陵入都,偵察內情。陵青年有色,又工口才,既到長安,借作內省為名,出入宮闈,毫無拘束。隨身又帶著許多金錢,仗著財色兩字,結識廷臣,何人不喜與交往?搶先巴結的叫作鄂但,係故安平侯鄂千秋孫,年貌相符,便與通奸。第二人為岸頭侯張次公,壯年封侯,氣宇不凡,也與陵秘密往來,作為膩友。偷得饅頭狗造化。陵得內外打通,常有密書傳報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