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才半夜尿急而醒,發現睡在身邊的媽媽不見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忽被一雙大手捂住嘴,隻覺一陣眩暈,阿才不省人事,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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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才從沉重的夢魘中掙脫出來,習慣性地伸手往母親睡臥的位置摸索。空的!他不由地支身坐起,使勁揉揉一雙睡眼,低喊一聲:“媽——”
沒有回音。
獨坐在大床中央的阿才,好似一座孤島。
有時候,他半夜尿急而醒,會發現他媽媽獨自一人坐在廳室中央的圓桌旁,挑燈繡花。自從他父親去新疆執行特殊任務後,他媽媽就變得寡言,時常半夜起床做針線活。
阿才的父親金鵬舉是地質技術員,長期在野外工作。自幼阿才就習慣了父親不在家的日子。兩個月前,父親所在單位奉命去新疆勘察一種用於國防工業的稀金屬礦產資源,據說,要在新疆呆上很長一段時間。
阿才又喊了一聲:“媽媽——”
依舊無人應答。
窗外,透進一縷蒼白的月光,空曠的夜啊,真是萬籟俱寂。
阿才心裏開始發慌:媽媽到哪裏去了?
阿才壯著膽子故意幹咳一聲,給自己打氣,然後跳下床,大動作地弄出聲響,朝臥房門口方向摸去。
正要伸手拉開通往廳堂的門,忽聽吱呀一聲,一片明晃晃的光,駭浪似的湧了進來,門,豁然洞開——自動開的。阿才心髒一縮,呆若木雞,不過,他很快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因為他想起了爸爸的話:娃兒,膽大才有出息!
客廳空無一人。
圓桌上的煤油燈,火苗在左右搖曳,像是不安地尋找一種依靠。
燈光下,一件未完工的繡品淩亂地堆在桌上,其中一角已經耷拉在桌角下方,似沉沉欲墜的樣子。
忽然,阿才好像聽見頭頂上方有異常響動,間雜著另一種奇怪的聲音,類似呻吟,可是當他側耳細聽的當兒,那聲息悄然遁逸。
廳堂上方是閣樓,在廳室隔壁的側房裏,有窄梯通往小閣樓。據說,那側房從前住過一位遠房表親,後來突然暴死在裏麵,從此以後,那房便空置起來,平日裏總鎖著。從外往裏窺探,裏麵黑麻麻的,似乎透出一股陰氣。那是解放後頭幾年的事,那時,阿才還沒有出生呢。
阿才曾經聽鄰居老人暗中談起他家側房的事,說那是鬼屋。阿才也問過媽媽是否有那事,媽媽申斥說:“胡說,別相信他們亂擺劃。”
頭頂上又響了一下。阿才慌亂了,高喊一聲:“梅芳——”他喊起了母親的名字。平時,阿才要是生氣就會故意直呼母親的名字,但是此時,他是為了替自己壯膽,故作生氣狀,試圖證明自己的無畏和勇敢。
話音剛出,他就頓生悔意,因為據說,半夜三更是不能直呼人名的,要是野鬼聽到,那被呼的人可能會倒黴。仿佛是為了保護母親,阿才故意用力跺了一下腳,企圖嚇退他想像可能潛藏在附近的野鬼。或許是這一腳動作太大,桌上的煤油燈竟滅了。
一片黑暗,倏地由八方壓迫過來,緊緊地攫住他的身心。他試圖鎮定的時候,忽見牆上貼著一個奇怪的大黑影,更可怖的是,背後竟有動靜。
糟糕,阿才頓覺背後一片冰涼,像是頂著一把霜刃。他心想,莫非真遇見了鬼怪。
他猛然想起,圓桌下麵有一暗屜,其中放著一支銅製仿真手槍,那是爸爸給他的玩具,爸爸曾告訴過他,惡魔鬼怪最怕槍。
想到這裏,阿才便有了主意。他沉住氣,悄悄朝前近了半步,挨近桌子,暗中打開抽屜,摸到手槍,一觸摸,頓感力量倍增,猛抓起來,雖覺比以往沉重,但他還是利索地用雙手合握起來,抬手,轉身,一氣嗬成,閉眼對準目標,緊張之中,竟扣緊扳機,不料那手槍竟噗地發出一聲悶響,他還沒來得及明白咋回事,忽然被一雙大手合圍住,一隻手下掉他的槍,另一隻手捂住他的嘴。隻覺一陣暈眩,阿才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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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將時光倒撥二十幾年返回到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中國抗日戰爭期間,阿才所居住的這一帶居民區,曾被日本鬼子的轟炸機炸得亂七八糟。在這片土地下麵,曾經有無數無辜受難者的冤魂被斷梁瓦礫壓得連做夜遊野鬼的能力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