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登科剛一看完,就從口袋中掏出火柴盒,將紙條點燃焚燒。熊熊火光照亮了他那雙眼睛——那眼睛中映現出一種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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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才寫著寫著,感覺到膀胱發脹尿門緊,要是以往遇上天黑,他一定不會穿過小過道去茅房小解,而是在客廳一角的小痰盂內釋放尿水。今天形勢不同,有陸老師,更有淩阿姨在場,阿才怎敢隨便。
阿才看著身邊的陸老師,也不知哪來一股勇氣,就咚咚地跑進過道,直奔後院的茅房,可是剛闖進去,他的心又膽怯了,胡亂地撒一把尿,一邊抖著最後幾滴尿水,一邊就退出了黑乎乎的茅房。慌亂中,他腳跟磕了一下,打一個咧趄,就靠在牆根的花盆上,忽聽一聲響,像是有人落在隔牆那邊的院子裏,引起鄰院牆根雞舍內的一群公雞、母雞們咯咯驚叫起來……
阿才平衡住身體的時候,抬頭看見閣樓的後窗戶豁然洞開,這情景,著實令他吃驚不小。平常後窗戶總是緊閉著,難道上麵真有人!還有,隔牆那邊的動靜與閣樓後窗的洞開,它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阿才不敢細想,連忙逃回廳內。
路明見他神色慌張,就問道:“怎麼回事?”
阿才麵對路明關切的目光,喘了幾口氣,努力掩飾自己的不安,他欲言又止,最後說道:“沒,沒什麼,茅房真黑呀!”
阿才把話藏在心裏。他覺得,他跟這些大人們之間也有一堵牆隔著。睡覺之前,趁梅芳不備,阿才把一串鑰匙藏在自己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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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青無法與梅芳見麵,守著閣樓心裏麵特別堵得慌。在香港,他是整天活蹦亂跳的自由人,到了大陸,卻成了整日龜縮在閣樓中的可憐蟲。梅芳擔心他的起居,龍飛限製他的活動,
還有其他人暗中盯著他的行蹤。
龍飛答應過漢青,頂多一周,他就可以恢複自由身,來去自由,既可繼續呆在重慶,也可以隨便返回香港。漢青卻想,七日過後會怎樣,心中實在沒譜,除非,除非那些盯他不放的人突然心慈手軟放過他,或者,或者全部都被大陸公安人員一網打盡免去後顧之憂。在這種境況下,原先力圖不偏不倚的漢青,現在隻能有所選擇地偏向一邊。
吃過晚飯,漢青躺在床上發呆,他左思右想,覺得這樣守候下去大有坐以待斃之危險。繼續尋思一番,他越覺得處境太不妙,他已經意識到這張圖是他的殺禍之根,眼下想甩掉它也不容易,就算他把圖給毀了,結果又能怎樣,追圖的人甚至會要他的命。再說,龍飛也絕不會允許他這麼幹。
雖然樓下或周圍有人在保護他,但漢青心裏還是不踏實,他不踏實的另一大原因是,這些不知會給梅芳再添加多少麻煩事。
漢青想得心裏煩悶,就推開後窗想透透氣,剛推開窗戶,忽見後院牆頭一個黑影剛冒上來又落了下去,一晃就不見了。
一種腹背受敵的恐懼感倏然壓迫過來,漢青覺得此非久留之地。
他繼續躲在窗戶背後觀察,月光之下,他發現牆根下站著一個人,仔細一瞧,終於辨認出那是梅芳的兒子——阿才。漢青怕被發現,就隱藏到一邊。
漢青方才緊張的心情很快就鬆懈下來,他以為,方才是那個愛爬高的小外甥從牆上跳下來。這麼一想,漢青心裏又踏實了一些。
可是他再一琢磨,發現事情有所偏差,那黑影分明隱入牆的背麵,怎麼又變成在牆內呢?一個人的影子能分成兩份嗎?
漢青正疑惑不解的時候,忽聽院內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再探頭一看,阿才已經不見了,可是牆頭上又冒出那黑影的頭部。
漢青這才徹底意識到,處境真的不妙!
漢青冷靜分析一番,他與那些追尋他的人無冤又無仇,一切全因那張該死的雪月醉酒圖!
漢青心裏剛詛咒完雪月醉酒圖,馬上就產生一種負疚感,覺得自己是不是傷害了父親的亡靈,畢竟,是父親大人委托自己為這張雪月醉酒圖尋找出路或歸宿的。
現在,雪月醉酒圖背後的秘密已經解開,父親要他攜圖回大陸尋找程公的用意,他似乎也已經破解出來,父親似乎想讓平素十分了解他老人家的程公根據某個約定破解雪月醉酒圖背後的機密。父親這麼做真是用心良苦,一則報答程公當年放他一馬之恩,二則想借此舉表達自己對故鄉故土的愛惜。
溶溶月色讓漢青惆悵心傷。他覺得,時至今日,雖說沒能將雪月醉酒圖親手交給程公,可是父親的心意基本上已經讓身在北京的程公了解了。眼下,龍飛要他帶著雪月醉酒圖蹲守閣樓,這種境遇是不是也符合父親大人的本願?
父親大人隱居香港,實際是為了徹底脫離國民黨的控製,父親大人要他經商,其目的也是讓他遠離政治官場。
漢青仔細分析一番,覺得父親自離開台灣以後,實際上暗地裏在朝大陸靠近,這跟政治信仰無關,純粹是葉落歸根的情懷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