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漢,乾佑五年,九月。
用農民都懂的話來說:
壬子年,桑鬆木,為山上之鼠。九月,商序之時。
此時節,亂世爭鋒,諸侯割據,中原,為周國疆土,北疆,為遼國邊境。
在周國與遼國之間,夾著一個淩弱小國,北漢國。而西北,則被吐蕃、回鶻部落占領。
太行山上,百裏方圓,有幾戶人家,視線拉進,發現最大院子,不過幾間草房。
院內寂靜無聲,雞鴨像吞了啞藥,不動聲色的來回踱步,遊賞山景的人,定看不出,這裏,是一個武林宗師的家。
忽然,一個少年從牛棚裏奔出,灰頭土臉的,手裏提溜著一張沾滿牛唾液的黃麻紙,密密麻麻,一路跑出了這座農院。
山崗上,寒風料峭,吹著少年蓬鬆的頭發,他是個牛倌,隻是喂牛時睡著了,麻紙落進食槽,被不知好歹的老公牛吞了,醒來後,一陣推拿,硬是從牛肚裏掏了出來。
那是封自述書,外公讓他寫的。
少年無語,盤腿坐在地上,將紙鋪開,印堂與鼻梁上的一道道橫紋,扭成一團,既威嚴又無助。
隻見紙上寫道:
我叫甘忌,甘願的願,忌諱的諱。
你問年齡?今年三十二歲。
好吧,其實我二十三,昨天的生日。比豆蔻年華稍微大點,不過我不是女的。
對,我就喜歡倒著說歲數,別問為什麼。
請先收起你那鄙視的神態。別看現在我衣衫襤褸,隻能和‘內公’(叫外公太見外)住在北方的大山裏,雖然太行山上的農家夜景也不錯,若往前倒五十年,可並非如此。
長安城,古都,算是大的城市吧!是我祖籍。俗話說,落葉歸根,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回來的。
做人先做飯,嫁人先看漢,在古都裏討生活,不容易,祖墳冒黃煙,從三國時期起,曆代公門,根本體會不到生活的艱辛,想想,似乎沒有那個是像我今天這樣,狼狽不堪。
什麼?祖墳為啥會冒黃煙?您貌似不了解現在的忌諱,隻有皇上可以用黃色兒,祖宗們給皇上當差,一般的赤黑青白,敢胡亂冒麼?
當然,也不是小黃門,給皇上當差的,並不都是太監。
那麼,都有誰給朝廷當鷹爪呢?
我在清明節幫“內公”搭供桌的時候,能見到全家唯一值錢的幾件東西:五塊烏木製的牌位,鑲漢白金邊兒,內修篆刻字體,由上到下,歪歪扭扭。
我識字少,所以,以下都是甘拜風老先生講給我聽的,倘若察覺有假,可以找他,而且,他就是我所謂的“內公”,武林名宿,歲寒四友之一,他幹過的齷齪事,比我屙屎放屁要羞澀的多。
因為家譜年久失修的緣故,現在能追溯到的,隻有三國時期,吳國折衝將軍,錦帆俠,甘寧,字興霸。
沒想到,我和甘寧居然能有關係,三年前我得知這個消息時,也驚得雙眼直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