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12日一大清早,電話鈴聲大作,原來是老頭子要見我!

我迅速趕到老頭子的辦公室,他是我的頂頭上司。這是一個絕密機關,專門負責調查各種有關“國家利益”的事件。我們的工作十分危險,但也讓人覺得趣味盎然。尤其是這次還有一個迷人的姑娘與我們一道工作,她的化名叫瑪麗。這次我的化名是薩姆。

我們三人裝扮成旅行者出發了,老頭子說我們將去看一艘宇宙飛船!

“十七小時二十三分鍾之前,一艘宇宙飛船降落了。”在空中轎車裏,老頭子拿著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對我們說,“我們總共派出了六名優秀的諜報人員,可他們卻全都一去不複返,杳無音信——除了這張並不清晰的照片。”怪不得老頭子要帶著我們親自出馬。

可當我們到達現場之後才發現,所謂“宇宙飛船”不過是兩個農家小夥子用木板和鉛皮拚湊起來的冒牌貨,他們甚至還收費讓人參觀。瑪麗小心地從入口處向裏望了望,但沒有進去。隨後我們便驅車離去,一路上討論著剛才所看到的情景。不知為什麼,我明顯地感到危機四伏,令人不寒而栗。

“剛才那玩意兒肯定不是最初照片上的那艘飛船!”我說。

“我也這麼認為。”老頭子表示同意,“你們還有什麼高見?”

“您注意到他們對我的態度了嗎?”瑪麗反問道,“我以女性特有的溫柔吸引他們,可他們卻毫無反應。”

“他們都是正派人。”我笑著說。

“不對。他們是反常的人,我有把握,他們的內部器官都已經壞死了!”

我們來到當地的一個無線電發報站,直接闖進站長室。

站長是小個子,肩膀圓圓的。當我和老頭子與他說話的時候,瑪麗悄悄轉到了他的背後,並對老頭子搖了搖頭。按理說站長不應該注意到瑪麗的搖頭動作,但他居然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朝瑪麗轉過身來,霎時間麵如死灰,直朝瑪麗撲去。

“薩姆,幹掉他!”老頭子大吼一聲。

我聞言一槍打中他的胸部,他應聲倒地。我跨上一步向他俯下身去……

“別去碰他!”老頭子突然喝道,“瑪麗,你也站遠點!”然後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用手杖戳戳站長的屍體。這時瑪麗突然大叫一聲,原來站長背上的衣服居然在蠕動。老頭子命令我剝掉站長的衣服,但一定要小心。

站長的脊背軟綿綿的,我動手割開他的衣服,看到一塊隆起的東西。這“玩意兒”居然是活的,從死者的頭頸開始,遮滿了整個脊背。它的樣子十分齷齪,就像是暗灰色的“鼻涕蟲”。它慢騰騰地從屍體的背上爬開,想要躲開我們。

我們用一個盒子裝上那個“鼻涕蟲”上了車。

回到辦公室,老頭子讓一位科學家去化驗那個“鼻涕蟲”。這時它已經死了,一股死屍的惡臭彌漫了整個屋子。

“你說一艘宇宙飛船能裝多少‘鼻涕蟲’?”老頭子問我。

“說不準,好幾百,也許好幾千。”

“我擔心我們剛到過的地區有好幾千人的背上都騎著‘鼻涕蟲’,它們在控製這些人。”老頭子沉思道,“但我們總不能把每一個圓肩膀的人都開槍殺死。”老頭子為此感到無能為力,慘然一笑。

“那我們怎麼辦?”我問。

“去白宮,去見總統。”

當森林火災初起的時候,迅速采取行動往往能夠撲滅。老頭子打算勸說總統下令軍隊包圍上述地區,把人一個個放出來,搜查他們身上是否騎有宇宙來客,並摧毀在此降落的宇宙飛船。

老頭子讓我把當時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向總統作了彙報,遺憾的是總統卻不肯輕易下這樣的命令,因為他的行動必須對公眾有所交待。

“如果要我向當地派兵就必須有事實做證據,”總統說,“可是你們看……”說著桌上的電視屏幕裏顯出了出事地點無線電發報站的站長室,站長好端端地出現在屏幕上!

“看到了嗎?我們的國家不會毀滅,我們完全可能安居樂業。”總統說。

可我卻注意到,在屏幕上出現的站長和其他工作人員的肩膀都是圓的!

為了讓總統相信,老頭子決定讓我和助手帶著攝像機再次前往出事地點。瑪麗要求前去,但老頭子說她另有重任。

“我要你去護衛總統。”老頭子說,“我們決不能讓外星來客有朝一日騎到總統的背上去。”

“如果我發現外星來客爬上了總統的背呢?”瑪麗問。

“那就開槍打死他!然後由副總統繼任。”老頭子冷酷地說,“當然你也許會為此被槍決。”

我們又來到無線電發報站。我把汽車開到發報站門口猛地刹住,然後直撲站長辦公室。站長的女秘書想阻止我們,我看到她圓圓的肩胛,一拳把她打倒。我伸手剝掉她的襯衫,然後讓助手趕快拍照,可攝像機偏偏在這時壞了。與此同時,屋裏的其他人開始向我們開槍射擊。我發現站長——站長第二——也在其中,於是一槍把他打倒在地。我抓著女秘書衝向空中轎車,可沒想到“鼻涕蟲”已經不在她身上了,我隻好帶著助手迅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回到辦公室,老頭子告訴我們,總統對此很不滿意,因為我們沒能對當時的實況攝像。這時瑪麗走到助手的背後,然後朝老頭子搖了搖頭。我拔出手槍,照準助手的腦袋就是一槍。但老頭子並不放心,他抽出手槍,要我靠牆站好,並命令我脫掉襯衣,這才證實了我的無辜。

瑪麗是對的,我們從助手的襯衫裏抓住一個活的寄生來客。原來在我抓女秘書的時候,它趁機騎上了助手。我感到渾身起雞皮疙瘩,因為這一路上“鼻涕蟲”居然一直與我同車!

現在無法與總統聯係,因此老頭子讓科學家先把“鼻涕蟲”拿去研究,但必須保證三條:不能讓它死去,不能讓它逃走,研究者本人一定要小心。

當天晚上,我們誰也沒有回家。我剛剛睡著,突然警報大作,老頭子命令所有的人到大廳集中。

“有一個外星寄生來客正逍遙法外,它隱藏在我們中間!”老頭子拿著手槍麵對大家,“我們中間有一個人看上去是人,其實隻是個傀儡!一個按照我們最危險的敵人的旨意行事的傀儡!”

人們麵麵相覷,有幾個想要逃跑。一時間我們隊不成行,恐懼地亂成一團。我發現有人想靠近我,連忙跳開,盡管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

老頭子首先將槍對準了我:“把你的槍扔到地上,然後脫掉上衣!”

我照辦了,大家都看到我身上並沒有外星寄生來客。於是老頭子讓我拾起武器,監視其他的人接受檢查,並守住大門。

二十分鍾後,大廳裏擠滿了脫去上衣的人,隻剩老頭子本人和另一個女人了。當老頭子命令她脫掉上衣時,我走近他說:

“您也得接受檢查!”

老頭子十分驚訝,但還是照辦了。正當他脫去衣服的時候,那個女人突然向老頭子撲來。為了老頭子和外星寄生來客的安全,我不能開槍。於是那個女人奔了出去,我緊跟著她追進一個房間,突然,我的右耳猛地挨了一拳。

我說不清以後的幾秒鍾裏發生了些什麼事情。眼前一片黑暗,我感到神智又恢複了,意識到有一件大事等著自己去做。我飛快地穿上衣服,從辦公室衝出去並混入人流。

我跳上鐵路沿線的一輛快車,在半路搶了一筆巨款,然後直奔一個城市。

我看到周圍的一切都是重影的,我像一個夢遊者一樣飄然前行。不過我的神智十分清醒——我知道自己是誰,身在何方,也知道我的任務是什麼。我已經被主人騎上了,我感到一種由衷的快意。現在,我必須開始工作。

我來到一棟大樓並買下其中一間辦公室,然後向飛船的降落地點發去一封電報,要求他們再送兩箱小“玩意兒”到這裏來。

箱子很快送到了,我叫來大樓的經理,並讓他來看箱子。他剛一伸頭,我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並把一個主人貼在他的脊背上。

等他也被主人徹底征服之後對他說:

“讓我們‘談談心’,不要浪費時間!”

我們倆同時脫掉襯衫,背對背坐一起。我們背上的主人互相摩擦,從容不迫地進行交談。通過交談我知道,大樓經理認識許多大企業家,我們為此非常高興。

時近中午,我們帶上一箱主人來到大樓經理與企業家們經常聚會的地方。我們首先解決了看門人和那裏的經理,然後一個個地把主人安放到企業家們身上。下午四點時這裏就已經全是我們的人了,看門人每放一個人進來我們就給他貼上主人,到了黃昏時不得不打電話要飛船降落地點加送箱子。入夜,我們迎來了輝煌的勝利——中央情報局長成了我們的人!我們欣喜萬分。此人負責總統的保安工作。

幾天來我一直為主人工作,日夜操勞,任勞任怨。沒過多久,整個城市“安全”了。當然並不是說所有的人都被主人騎上了,因為主人的數量有限,暫時還隻控製了一些主要人員,比如警察、牧師、企業家以及報紙電訊係統。大多數人還像以前一樣生活,他們不知道周圍正發生一件驚人的事變!

不久,又有三艘飛船在某地降落,我被派去接頭。我上街叫了一輛空中出租車,可有一位老紳士卻搶先鑽了進去,希望與我順路同乘,於是我答應了。可車剛駛入空中,那位紳士卻一手用槍頂住我的胸口,一手把一針麻藥注入我的體內。原來他就是老頭子。

當我醒來的時候,老頭子正站在我的身邊。

“孩子,你好些了嗎?還記得些什麼?”

“好些了。它們抓住過我,”我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恐懼,“我告訴了它們咱們的辦公地點!”

“不要緊,這裏已經不是原來的地方了。”老頭子安慰道,“講下去。”

“它們包圍了我們。它們控製了許多城市!”接著我又彙報了俱樂部的情況。

“你是一個很好的特工人員,看來它們也很器重你。”老頭子說,“你能記得那些人的名字嗎?”

我一個個地報了出來,當我報出中央情報局長時,老頭子猛然衝了出去,因為此時他正在“保衛”總統!

直到總統徹底安全之後老頭子才回來,他帶我去見我的主人。原來它還活著,現在正騎在一隻猿猴身上——為了研究它。一想到要見它,我就非常恐懼,但老頭子給了我足夠的恢複時間。

我看到了!我的主人——曾經騎在我的背上,借我的嘴巴說話,用我的腦袋思考的主人!

“你永遠也體會不到被它騎是一種什麼滋味。”我喃喃地說道,“我希望您永遠也不會真正體會到這種滋味。”

“但願如此。”老頭子說,“但我現在要找一個人讓它騎一下,因為我們要借那個人的嘴來聽聽主人的情況,它們的來龍去脈,它們的弱點……”

“你別朝著我看!”我驚恐地說。

“但隻有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老頭子說,“如果身體不夠強壯的人被它騎了,就有可能死於非命,而你身強力壯,足以勝任。”

“您應該知道死裏逃生隻能一次,我不能再去送死。”

“我再給你一個考驗的機會。如果你不幹,就得讓另一個人代你受過。”

“我絕對不幹。”我一句話說到了底。

“那好吧。”他拿起電話,“請把小一號的椅子搬進來。”

科學家們搬進來一種特殊的椅子,扶手和椅腿上都係著繩子,椅背已經給鋸掉了。瑪麗徑直走到椅子跟前坐了下來,兩部馬達開動,拉緊繩索。我感到渾身上下都結了冰,一動也動不了,突然,我一把推開老頭子,想把瑪麗救出來。可老頭子掏出了手槍,我瞧了瞧他的手槍,又低頭看看瑪麗,她的雙腳早已給捆住了,隻是抬起那雙美麗的大眼睛。

“起來,瑪麗,我來代你坐下。”

他們換了把大椅子,我被捆綁停當,連一根小指頭也不能動彈。我的背上泛起一陣雞皮疙瘩,但暫時還沒有任何東西爬上來。老頭子伸出手來擱在我的胳膊上,輕聲說:“孩子,我們感謝你。”我一言不發。

他們在我身後舉起外星來客。一片沉默。某種濕漉漉的東西擱上我的脊背……

我不像從前一樣了,我現在感到自己神通廣大,雖然身處險境,卻無所畏懼。我心中暗笑,周圍的人都十分愚蠢,非常渺小,我將設法逃跑。

“你聽見我的話了嗎?”老頭子聲色俱厲地問,“談談你的情況!”

“這問題太傻了,我身高……”

“這不是真正的你!你心裏清楚我在對誰說話——你!”老頭子喝道,“我們知道你的底細,我一直在研究你。第一,我們能夠殺死你;第二,我們能夠使你受傷,你害怕電流,也受不了高溫;第三,離開了活的動物,你就無法生存。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掉你。”

我企圖掙脫捆住我手腳的繩索,但毫不奏效。然而這並沒使我驚慌失措,因為我背上騎著主人,煩惱和難題終將煙消雲散。但在我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還是能感到一種強烈的屈辱。這種屈辱隻有作為主人的奴隸才能感受到。

“喂,你到底願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難道要讓我用刑嗎?”老頭子舉起手杖對我說。他的槍近在咫尺,伸手可得,要是我能騰出一隻手的話……

老頭子的鋼製手杖擊向我的肩頭,我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疼痛。屋子猛然一黑,在這一瞬間我脫離了主人的控製。可疼痛剛剛過去,沒等我來得及意識到自己重新擁有了自我,主人便又控製了我。

“味道怎麼樣?”老頭子問道,“現在回答問題吧。”

“我們是人。”

“什麼樣的人?”老頭子追問道。

“唯一真正的人。我們研究過你們,掌握了你們的生活規律,我們將給你們帶來和平與幸福,但你們必須把自己貢獻給我們。”

“你們承諾給人類帶來和平與幸福,但又希望我們貢獻出自己?”老頭子哈哈大笑,“人類常常得到和平與幸福的承諾,但它們從來都一錢不值!”

“你們從哪裏來?”老頭子繼續問。

“遙遠的地方。”

“你們自己的星球到底是哪一顆?”老頭子絲毫不放鬆地追問。

“一切星球都是我們的。”我不能說出故鄉的名字。

“說!到底是哪顆星球?”老頭子邊說邊又給了我背上一手杖,我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我想:講出來吧,那樣背上就不疼了,但主人仍舊控製著我不開口。老頭子對準我的背上又是一手杖。

我的精神崩潰了。我昏死了過去。

我醒來之後誰也不想見,我的心靈所受到的傷害實在太大了。瑪麗和老頭子都來看過我,從他們嘴裏我才知道,在我最後昏迷過去之前還是說出了“鼻涕蟲”的老家——土衛六泰坦。這多少還使我有所安慰。

醫生一允許我走動,我便去找老頭子,問他有什麼需要我做的。結果他帶我去出席國會會議,一路上我至少看到三個警察是圓肩膀的。

“您準備怎麼辦?”

“你說我們該怎麼辦?”老頭子反問道。

“首先,每個人都不許穿上衣,天再冷也不行,直到它們被全部消滅!”

“好主意。可這道命令必須由總統來發布。”老頭子說。

“總統不是已經知道真相了嗎?中央情報局長的例子還不夠嗎?”我驚訝地問道。

“你以為總統一個人就能夠有所作為嗎?”他看到我瞪大雙眼便解釋道,“總統也不過是國會的傀儡而已!”

“這麼說國會反對?那我們怎麼辦?”

“讓總統向國會呼籲,要求授予全權!”

總統也到會了,瑪麗緊跟在他身後。總統迅速地向大家講明了正在發生的一切,最後說:

“現在是危難臨頭的非常時期,我必須要求更大的權限來指揮這場戰鬥。諸位暫時必須喪失一些權利,我並不覬覦權力,但現在隻能這樣!每個人都可能成為暗藏的敵人的傀儡,我們必須搜查這塊土地上的每一個男人、女人和小孩!現在,我懇求你們授予我這個權力!”

大家在思考,議員們憂慮重重,但是,他們不同意總統的要求!

大家紛紛發言反對總統的建議,就連總統在國會裏的一位老朋友也站起來發言反對總統!

我目視老頭子,老頭子則看著瑪麗,而瑪麗麵色非常憂戚。

老頭子明白了,他給總統寫了一張紙條。總統看後對議長輕聲耳語,於是那位議員被請上台來講話。

這位議員很詫異,但還是慢慢走到屋子的前方。瑪麗轉過身擋住他,同時向老頭子揮揮手。老頭子幾乎也禁不住發抖了,大叫一聲:“抓住他!”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飛也似地衝上前去,一把撕開他的外衣,發現一個“鼻涕蟲”在他襯衫下蠕動。我扯掉襯衫,讓每個人都能看見它。

一切都發生在幾秒鍾之內。我對準他就是一拳,打得他不能動彈。一時間國會亂作一團,而老頭子則對總統的衛士們發布命令。

“命運的照顧,使我們得以看到敵人現形。”當會場稍微安靜一些時總統開始講話。“我要求大廳裏的每個人都上來看看從土衛六泰坦星上來的敵人。”他指著麵前的人說,“上來!”

議員們一一走上前來,瑪麗站在他們背後注視著。

突然瑪麗對老頭子打了一個手勢,我不等老頭子下命令便撲了過去。那家夥年輕力壯,兩名衛士協助我把他按倒在地上。

我們人數太少,老頭子、瑪麗和我再加上衛士,總共才十一個人。但在議員們的幫助下,我們共抓住了十三個“鼻涕蟲”,其中十個是活的,我們隻有一個人受了重傷。

總統獲得了全部授權,老頭子為他的第一助手。我們終於可以采取行動了。“反外星來客戰役”的第一個步驟是“裸背方案”。每個人都必須露出脊背,誰也不準穿上衣。這將成為一條法律,直到所有的泰坦來客都被查出並且全部殺死為止。

我們拍攝了一部總統對全國公眾講話的電視片,同時也將附在動物身上的外星來客展示在全國人民麵前。總統本人帶頭穿上短褲出現在公眾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