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天空之上,幾朵懶散的白雲輕飄飄的浮動,幾隻仙鶴舒展著羽翼,銜著白雲,舒緩地翱翔著。這是靠西邊的一個雲頭上,有一道身影,若隱若現,正在禦風而飛。突然隻見一道奇光一閃,雲頭之人便已不見,如同仙蹤冥冥,轉眼消失在天地之間。
這雲端飛行之人,已經按下雲頭,停在一座巍峨大山的腳下。但見他身穿青袍,腰間纏條環絛,作文士打扮,三十歲上下的年紀,身形飄逸,骨架清奇,相貌說不出的秀雅,頗有些仙風道骨。
他興步在山腳下走了幾步,臉帶微笑,似乎興致很高,環視四方,頗為流連,顯然對山中景色很是垂愛。眼見周遭修篁喬鬆,奇花瑞草,一層薄霧藹藹,輕籠林間草地。隱隱見得遠處千峰開戟,萬仞開屏,晨光之中,顯得清幽高絕。耳中鳥語間或,猿啼不住。如同漫步於夢幻之中。
這山峰巒起伏,連綿千裏,端的是個人間仙境。此山名叫東昆侖,與傳說中的海外昆侖仙境,有著密切的關係。那海外昆侖山,乃是天下修真聖土,三十六天之上,九幽之下,都奉為神聖之地,尋常等閑人物根本不可能涉足,更不消說妖魔精怪了。
而此處東昆侖山,便是海外昆侖仙境的入世修真之處。
山名東昆侖,是為了與西昆侖區別開來。在這個世界上,昆侖山本隻有一處,乃是仙道發源之地。可是自五帝君與五佐神分道揚鑣之後,五佐神一脈怒而西遷,自占一處仙山,與昆侖仙境分庭抗禮。而東昆侖正是五帝君深怕五佐神一脈入世之後,為非作歹,因此也跟著入世,建立東昆侖。由於兩處都是昆侖舊人,因此雖然分割兩地之後,仍保留了這昆侖名號。
東昆侖目下掌教道號永豐子,是黃帝軒轅之首代長門弟子,時至今日,已然成為仙家第一人物。道法深厚,早已參破三清境,位列三清仙班。是正派修真界的泰山北鬥一般的人物。與終南,三清,點蒼,峨嵋四派掌教交厚,常常相邀一處,共論天地事,同參長生訣。端的是個高人。而其他四派,也是五帝君的門下。與東昆侖花開五枝罷了。
而那西昆侖的掌教真人犁天,統領聖門當中勾芒,祝融,後土,蓐收,玄冥這五大宗派,小的宗派更是多如牛毛,難以計算。手下將帥之才濟濟,雄兵十萬,三教九流,莫不想投在他的門下。大有蓋過東昆侖之勢。更兼他本人道法無邊,九天十地,海域幽冥,來去自如。加上他的雄才偉略,儼然已經蓋過了永豐子的風頭。
幾百年來,東西昆侖一直明爭暗鬥,難分軒輊。
“什麼人?膽敢擅闖我昆侖聖地?”一個聲音打破了山道的沉寂。
兩個年輕劍客倏地從天而降,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不怒自威,盯著中年文士。
“遊方之士,偶過此地,兩位仙童不要誤會。”
兩名少年對望一眼,上下打量這文士,看他一臉慈眉善目,不像是什麼壞人,語氣稍微客氣了一點:“天下間名山大川,你都去得。昆侖山卻不是遊玩的地方。先生還是下山去吧,不要擅自亂闖,免得闖出什麼禍端來。”
那文士輕咳一聲,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折扇,晃了兩下,慢條斯理說道:“東昆侖永豐子真人,我是向來久仰的,不知他老人家身子清健?”
“大膽,竟敢直呼我掌教真人的尊號。”那濃眉大眼的少年斥道。
另一個少年不屑道:“祖師爺爺是得道仙尊,與天地同壽。哪有身子不好的道理。你這位先生是在說糊塗話呢。”
文士啞然失笑,折扇在掌心一敲:“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這地方看來不是我這俗人能來得的,還是走吧!免得遭嫌。”
他似乎自言自語,未見他腳步移動,兩少年隻覺眼前一閃,文士身形已經不見,就像是幽靈一般,無跡可尋。兩人麵麵相覷,完全摸不著頭腦。他們是修道之人,本來就有高來高去的手段,隻是似這等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他們也隻是聽說而已。
那文士離開東昆侖,繼續向東而行,在茫茫的大海上空飛馳,空中霧氣雖重,卻擋不住他從空中鳥瞰的視線。飛到了一處,他身形化為一道玄光,從雲頭降下。在一個小島上停下來。這小島身在東海之中,名叫湯穀。穀中長有神木,名曰扶桑.(注1)
扶桑神木長有數千丈,一千餘圍。是太陽起落的地方。這扶桑樹,世間隻有這麼一株,樹上隻有十根樹枝,樹枝上長些形狀如芥的小葉子。每隻樹枝上棲息著一隻金烏鳥,這十隻金烏輪流馱著太陽,循環往複,日複一日飛行。從最高枝起飛,經過一個叫鹹池的地方,下去洗個澡,然後重新起飛,一天一個周期,從西方一個叫昧穀的地方降下去,回到扶桑樹上。每隻金烏輪流工作,絕無止歇的道理。
這一日正逢極晝,因此十隻金烏齊出,扶桑樹上,再無金烏留守。盡管這樣,湯穀四周的海水仍是冒著氣泡,翻翻滾滾,像奔騰的野馬一樣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