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鐺…”,五聲大鍾響過,終於到了辰時,整個丹陽城因城門的洞開,亦為之熱鬧起來。隨著新一天市集的開放,昨夜未曾逗留在城內的商旅紛紛以最快的速度湧進城市,一時間車馬喧騰,人聲鼎沸,好不喧鬧,一派繁華景象。
隨著人潮湧進城門的有一名精壯少年,穿著一身獄吏服飾,加之臉上表情嚴峻與嬉笑結合,看上去頗為滑稽可愛,更為人注目的是左邊耳朵墜著一隻大銀環,尤其顯得不倫不類。胸口一個大大的“獄”字,更使其身份暴露無疑。
觀其服飾,這少年竟是城內的一名獄卒,腰間跨一把鋼刀,隨意卷著一幅刀鞘。身為公家人,吃的公家飯,因此看上去腰板挺的很直,臉上一幅得意洋洋之狀,顯得對自己的飯碗很有信心,又或許他是對自己感到很滿意。
守城的城衛顯然與這少年相熟,就地招呼了一聲:“衛風小子,今日又是這麼早,是你們牢子裏來了新的『朋友』麼?”
少年名叫衛風,聽城衛招呼,連忙回答道:“今趟早來,不是因為牢裏來了新客人,而是昨晚夢見了李大哥你,說今午要請小弟喝酒。”
城衛李大哥眉頭緊皺,一幅無精打采的樣子道:“衛兄弟要喝大哥一碗酒,那是應該的。隻是昨晚於『百花樓』流連,到了今日又回到一清二白的狀態。改天…”
衛風連忙截住李大哥的空頭允諾,哈哈笑道:“難怪李大哥眼圈烏黑,兩腿都似站不穩當一般。原來又是過度征伐,超量消耗了。這頓酒飯回頭由做兄弟的來請,午時來會李大哥,到時再叫上張大哥,一同去福來館灌幾杯如何?”
李大哥嫖盡賭光,基本上已處於兩袖清風的窘境,聽衛風這麼一允諾,登即眉花眼笑,連連點頭應承。心中竊喜中午飯有了著落。
衛風微笑而去,快步入城。此時商販已占據城內,設好攤位。肆內店鋪亦早就開張營業。如此景象,日複一日,衛風當差三年,早已見的慣了,也不流連,徑直朝牢營走去。
穿過進城的大街,到了牌樓,忽聽到有人唉聲歎氣,口氣十分曖昧。側目看時,原來一眾閑人正擠在牌前的公告欄前,看新近貼出來的告示。歎氣之聲,正是看了告示的人所發。
衛風拉住一名剛擠出來的漢子問道:“貼的什麼告示?”
那漢子白眼一翻,沒好氣道:“自己不會瞧麼?”說罷揚長而去。衛風不以為忤,跟著人群往裏頭擠,口裏不住叫喊:“借光借光。”口說無憑,加上腰間的鋼刀左撥右推,終於殺出一點縫隙,乘機擠裏進去。
告示雲:句曲山有猛虎傷人,數捕不獲。若有壯士為民除害,搏殺大蟲者,賞錢一萬。署的是郡裏的花押,顯然不是玩笑。
衛風隨口道:“區區一隻大蟲,還需貼張告示。是笑咱們丹陽無人麼?”他隻是湊熱鬧,順口那麼一說。不想惱了兩旁的差役,他們守在這告示下,等候應招,心裏早已十分不耐,聽衛風口中不清不楚,大有冷嘲熱諷之嫌,忍不住反唇相譏道:“這位牢營的兄弟,大夥同是為官家當差。看你一表人才,口氣又著實不小,想來也不將大蟲放在眼裏,何不揭了榜文,由我們兩兄弟接你去郡衙交差,大夥兒皆大歡喜。”
另一名差役連聲附和:“正是,單看這位兄弟的骨相,就知三五隻大蟲亦難近身。如能立了此功,領著那一萬錢,喝花酒,逛窯子,愛怎麼花怎麼花,豈不樂哉?”
當場的看客亦大聲喧嘩,跟著起哄,衛風知道自己不小心犯了眾怒。心忖這大蟲除非有三頭六臂,否則我怕它個鳥?老子也不貪那一萬錢,好歹做點善事,積點陰功。若真能打死大蟲,得了那張虎皮,也好給母親縫件大襖,為灣灣妹子製副手套。
衛風正轉念頭之間,旁人又開始風言風語,說什麼光說不練,大言不慚等等。
衛風手底確有幾下,右手一抬,鋼刀如疾風過境,隨手一卷,那告示榜文已應聲而落,到了衛風手裏,做的頗為瀟灑,沒有絲毫吃力勉強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