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阿哥、四阿哥,七阿哥所中之毒名喚‘離別珠’,此毒表層性純無毒,然而若是剖開或碾碎,內裏卻藏有劇毒,隻稍沾上一點皮肉便腐蝕筋骨,毒性發作亦快……”
“少廢話!全力醫治,若是七阿哥有何不測,你全家都得陪葬!”
胤禔怒道。
那軍醫隻嚇的不住磕頭,冷汗直冒。
“集所行全部軍醫會診,誤必保七阿哥周全,否則,滅門誅族!”
胤禛接著又問道:“那姑娘傷勢如何?”
“那姑娘,奴才實在無能為力啊!七阿哥身健體壯,又隻傷一腳,奴才拚了老命,都不敢保七阿哥生龍活虎。何況那姑娘傷至心脈,便是大羅神仙,也回天無力啊!”
胤禔一腳將那軍醫踢翻在地:“屁話!一個都不能有事,否則……”
還未說完,那軍醫卻已然嚇暈過去了。
胤祐腳傷毒勢嚴重,以挑斷腳筋阻止毒氣上行,如此性命無虞,一隻左腳卻是跛了。
胤禛望著兮兮當日為自己塑的雪人。那雪人,怎麼好似在流淚呢?漸漸地,整個身體都緩緩流出水來,是了,原是太陽出來了,雪人,可不是要融化嗎?兮兮,你怎麼還在睡呢?你看,雪人化了……
恍恍惚惚之間,兮兮仿佛來到一個空曠的山穀,前方隱隱有一老嫗蹣跚而至,駐足問道:“你從何而來?要去往何處?”
從何而來?去往何處?兮兮答道:“我要去找胤禛!”
“那你可得翻過前麵那座山呢!”
“前麵那座嗎?我能翻過去!”
“山的那一頭,究竟是什麼,他有沒有在等你,誰都不知道。你若去了就不能再回頭了,你可還願意麼?”
“不能再回頭?什麼意思?”兮兮不解的問道。
“一方是回家的幽幽小徑,一方是追夢的翻山越嶺,何去何從?何去何從……”老嫗的聲音越飄越遠,朦朧之間,已如影如魅,看不見蹤跡。
何去何從……
人間四月天。仿若一夜之間,春風吹綠了草原,湖泊破冰蕩漾,廣闊平坦的蒙古草原,一望無垠的綠波千裏,正如歌中所唱“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胤禛握著兮兮的手說道:“大哥又設神台為你招魂了,卻總是不見好轉,今日我問了你的生辰八字,仔細算來,薩滿教的神力並不適用於你,我已派人到這附近去尋高僧去了,不管怎樣,你一定要醒過來,知道麼?唉,老七自複原後就轉了性,終日委靡頹廢,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卻跛了一足,你叫他如何自處?情何以堪?作為兄長,我這心裏真是酸澀難奈!一個人丟了心性可怎生是好?對了,也應該叫那個薩滿婆婆去給他招招魂兒,恩,很是應該……”
“噗嗤……”
“你……你醒了?”胤禛望著兮兮顫動的睫毛不可置信道。
“我實在是不忍不住了,破功!怎麼你們一家子都這麼迷信啊?”
“你什麼時候醒的?好你個壞丫頭,敢騙爺?”
“就在你說什麼招魂兒的時候。”
“哼,你若早些醒來,爺也不必白白掛心多日。”
“四爺……真這麼關心我?”兮兮滿心怯喜地問道。
“爺欠你一條命,你果真就這麼死了,要爺一輩子心裏不安麼?”
“隻是因為這個?”
“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麼?”
兮兮一陣愴然,心中好不悲涼。
“呃……你傷口還疼麼?”
“不疼了。睡了這麼久,我想出去走走。”說完兮兮便掀開被子起身下床。
胤禛連忙扶住她道:“再躺幾天吧,你見不得風!”
“又不是坐月子!”剛一說完兮兮便意識到這話實在不合適,飛也似得紅了一下臉,胤禛也是一陣窘態。
遼闊無邊的草原像是一塊天工織就的綠色巨毯,步行其上,那種柔軟而富於彈性的感覺異常美妙,微風吹動她的發絲,落足處裙角飛揚,好一幅美景,胤禛隻覺無限心曠神怡……
“想不到我已睡了那麼久,春天都回來了,真好!”兮兮閉上眼睛,張開手臂,迎著微風,徜徉於這一片綠海之中,正待跑起來,胤禛卻上前拉住了她:“莫要亂動,你傷勢初愈,不宜奔走。”
兮兮望著胤禛拉著自己的手,胤禛發覺,匆忙放開。兮兮嫣然一笑,隨即坐在草地上,胤禛也在她身邊坐下,緩緩道:“你睡了快一個月了,我軍已行至土喇,皇阿瑪聽聞七弟傷勢,怒不可遏,發誓不滅噶爾丹,不為君父!戰事將起,這樣清快的日子沒幾天了。”
“那就及時行樂!人生得意須盡歡……”兮兮學古人搖頭晃腦般吟道。
胤禛淡淡笑了聲,伸個懶腰,躺在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望向天空,萬裏無雲,隻有雄鷹展翅飛過。他閉上眼睛輕聲道:“兮兮,當日你在湖邊唱的那首歌,很好聽,我想,再聽你唱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