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地上望著花瓣與烏雲交織的上空,眼神迷離,卻也覺得放鬆,如果自己真的會死,那至少水南天也活不下去了,那個依附著異人之力才能存在的怪物也會隨之消散,毀滅,這樣也很值得。
“傅問漁。”一個很動聽,如同仙樂般的聲音在傅問漁耳邊響起,她微微偏首,看到一雙淺杏色的繡花鞋,一件綠色的羅裙。
“蕭黛……”傅問漁已失去了全部的力氣,躺在這裏,連動也動不了,隻能眼看著這一襲綠裙越走越近。
她果真是一個很溫婉的女子,笑容極為好看,有漂亮的手指,手指輕輕一揮,那些狂亂無章的花瓣歸於寧靜,震動的大地也不再狂暴,就連天上的烏雲都散去,一道道柔和的光又投射下來,這裏又恢複了原本的靜諡寧和。
而蕭黛自薄薄的光線中慢慢走來,像是帶著聖光的仙女,連頭發絲都有著薄輝,眉眼間充滿了溫柔的神色,她每行一步,地上的雪櫻花飛開一些,如同踏花而來,離得近了,才發覺蕭鳳來果然與她有幾分相似,隻是蕭黛出塵絕俗如仙子,而蕭鳳來豔冠天下似妖姬。
蕭黛扶著傅問漁坐起來,手腕輕轉,一個漂亮的手訣,一些淺綠色的光輝沒入傅問漁身體裏,那種身體被掏空的空虛感得到些慰藉。
“謝謝你。”蕭黛突然對傅問漁說道。
傅問漁不明白這些異人的手訣,但想來是水南天說的連異人之力都不會用這種東西,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些快要幻化成花瓣消散而去的身體又開始有了血肉骨。
“你不是死了嗎?不是說兩異人不可同存於世嗎?為什麼你還在?為什麼要幫水南天做這種事情,為什麼?”傅問漁已不覺得震驚,還有什麼是能使她震驚的呢?就算現在告訴她,其他的異人都還活著,傅問漁也能接受。
蕭黛的手未拿開,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是雪櫻花的味道,很好聞,而她指間那些淺綠色的光一直在往傅問漁的身體裏灌輸著,那是異人之力,傅問漁知道。
過了很久,蕭黛才對傅問漁說道:“對不起,這一切是因我而起,你做得很好,但是水南天,你不能殺他。”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是永生之體還是永死之軀,也不管你想做什麼,我沒有想過要活著回去,我是僅存於世的唯一異人,隻要我毀了這裏,我們誰也逃不脫,一起死好了!”傅問漁掙紮了一下,她不可能在這種關頭讓蕭黛再作破壞,絕不可能!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水南天必須死,但是他不配你動手,他是我的,隻有我,才能殺他。”蕭黛用極盡溫柔的語氣說著這樣的話,與她溫婉的眉目極不相符。
傅問漁還要說話,已被蕭黛定住,一團泛著白輝的異人本源之力浮現,蕭黛手指輕抬,壓著這團異人本源送進傅問漁身體裏,她自說自話:“其實在你曆第三次生死劫之時,我就應該要將異人的一切秘密都告訴你,我們這些異人,除了亂天下,還可定天下,是水南天將我的靈魂拘在身體裏不能出來,我無法將異人之秘一一告訴你,晚到了這麼多年,請你勿怪。你們做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包括在皇陵裏,你們跟水南天的決戰也知道,很抱歉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們所有人跟著受難,讓我的女兒也……”
她話音顫抖了一下,又說到別處:“你將異人神墓毀掉,無形中破開了他寫在我身上的符文陣法,讓我的靈魂可以掙脫符文出來。但異人神墓是異人根源所在,你將這裏毀去,你也會死,而且是永散天地間,與讓兒的化璃之術極像,在異人的世界裏,這叫散櫻幻術,你會化作雪櫻花散去。”
“沈清讓……”
“讓兒是個好孩子,是我這個師娘對不住他。”蕭黛眼間有些悲色,抬頭看著傅問漁:“你們都是好孩子,這一切不該你們來背負。”
“你……”
“我會將異人之術的秘密全告訴你,那是一副浩瀚的曆史長卷,你慢慢看。”
那團白色的異人本源徹底進傅問漁的身體裏,傅問漁也徹底不能再動彈,隻看著蕭黛淩空飄然而起,懸在半空,慢慢往後倒著,然後化作一個綠色的小點消失在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