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來到王家門前,田旺義勒住馬,眾人止步,張虎子近前拍門,大聲喊叫:"快開門。"王媽媽正然紡線,忽聞外麵拍門甚凶,遂急忙出房來至大門內,把街門開放,望外一瞧,見一群人,人叢中有一乘馬之人,正是在園外偷看女兒的那人,暗想:"今日必然禍事臨門了。"忽見張虎子惡狠狠望門內闖。王媽媽大怒罵道:"狂徒,小兔崽子,你望哪裏鑽?"王媽媽劈麵一巴掌,把張虎子打在那門框上,腦袋崩得"咯噔"一下,又用力往外一推,張虎子摔出五六步去,隻跌的"咳喲"一聲,哼哼站不起來。那些莊客家丁見此光景,誰敢近前。又見王媽媽操起一根大棍,指著田旺義說:"看你是一鄉紳模樣,乃尊貴之人,為何打門打戶,自取其厚,老娘看你是文墨人,不然一頓大棍,把你狗命追了。"言罷,回身將街門關閉,自進房中去了。田旺義被罵得啞口無言。此時張虎子紮掙站起說:"好打!從來沒吃過這場虧。"田德說:"你以為她是尋常的婦人啦!當初王秀才在世時,來了一夥滄州強盜,夜間明火打劫她家,被她一條棍隻打得跪下告饒,才饒放了。"眾家丁說:"虧了咱們皆未近前,若近前吃她一頓好打。"田德說:"故此我不敢前來提媒,咱們且回去罷,家中再商量。"田旺義說:"既是如此,暫且回去商議。"眾家丁隨著一同回到田家埠門前下馬,到大廳內落座,隻是咳聲歎氣。
田德在一旁口呼:"老爺,且不要煩惱,小人有一計,管教她把女子送上門來。"田旺義忙問:"是何妙計?"田德說:"咱家少爺與王緒章常一處會課,待會課之日,老爺將王緒章請來,殷勤勸酒灌醉,把使女殺死一名,把金銀上好衣服放在王緒章麵前,就說他殺死使女,偷盜衣服、金銀首飾,把他送到當官,有贓有證,有憑有據,老爺再使幾百銀上下打點,治死他不難。那王媽媽若聞王緒章做出這不法之事,定然把他妹妹趕出門外,無論落在誰家,前去提媒,她家必然送上門來。"田旺義聞言曰:"這條妙計很好,勿須會課之日,就於今晚行事,恐他回家機關泄漏。"即刻寫了請帖,命田德送到王緒章書房。白金童接過一看,見是田宅的請帖。暗想:"我來他莊念書已經半年有餘,常與他兒子一處會課,那狗子大模大樣的,無相交之意,怎麼忽然下帖請我,想必見我考了案首,有入泮之望,想和我作個相與也是有的。"想到這裏,向田德曰:"我在貴莊念書,未曾至貴府拜謁,有何德能,蒙田老先生台愛請我。你先回去,對你家老爺說,我且回家稟明母親,再造貴府拜謁不遲。"田德口呼:"相公,我家老爺吩咐,小人若請了王相公來,便有賞;若請不來,將小人革除不用。王相公當成全小人,隨小人去才是。"遂請安催促。
白金童見他這樣懇切,隻得稟明師長,辭別眾同學窗友,隨著田德來到田府門首。田旺義聞報出來迎接,含笑曰:"久仰王相公才高北鬥,今日幸臨,寒舍增光,有失遠迎,當麵恕罪。"白金童掃地一躬曰:"晚生有何德能,蒙老先生台愛。自來貴莊念書,未曾拜謁,老先生品居高貴,晚生是一寒儒,不敢高攀。"田旺義笑稱:"王相公說哪裏話,鄉親世誼,何言高攀二字,而且是儒門之士,正在妙年,府考案首,高發其可量也!像老夫五十餘歲,身居功名,亦終於此而已矣!"白金童曰:"老先生過獎了。"謙讓了一會,一同進了大門,在大廳分賓主落座,家丁獻茶,茶罷整酒上萊,真是山珍海錯、美味佳肴。白金童隻當真心飲敬,放懷暢飲,自日晡飲至日落,才站起告辭。田旺義攔曰:"豈可速回!我慕你才學淵博,將小兒喚至家來,得以領教。"白金童曰:"晚生才疏學淺,有何學問,既蒙台愛,倘若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田旺義命人秉上燈燭,白金童認為真實相,酒已飲的酩酊大醉,說:"晚生要寢。"立起身來,邁步奔床,晃裏晃蕩走了兩三步,撲咚跌臥塵埃,不省人事。
田旺義吩咐田德、張虎子嚴密辦理此事,自己在書室候信。候至夜半,田德口呼:"張夥計,我去栽贓,你去殺人,各幹其事。"張虎子聞言,手持鋼刀往廚房內喚出一名丫鬟,一刀殺死;田德包了一包衣服首飾金銀放在白公子身畔。天明之時,田旺義來到大廳,走近白公子麵前,故意罵道:"好一個賊子王緒章,我請你前來良友相待,不料你竟做著無法無天之事。"遂吩咐給我捆縛起來,送縣究治。眾惡奴近前捆綁,白公子朦朧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