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節忠勇如神聖,臨難赴敵愈見真。
功業灼灼不可沒,日落荒山尚有春。
話表郭公一聞田旺義是兵部田貴之侄,不由生嗔,暗思:"怪不得橫行霸道,苦害良民,仗勢欺人。這田旺義與宋雷相似,我進大名府嚴究此案後,進京本參田貴。"想罷,遂吩咐:"王劉氏暫且回家候傳。"王媽媽問了路徑,回家去了。郭公起轎未有一裏之遙,知府莊周恒前來迎接,遞上手本,其下大小官員一班俱遞手本。郭公轎在前,文武大小官員隨後,不多時已到大名府南關。郭公不入公館,進南門至知府衙門,在大堂前下轎,即刻升坐大堂,文武各官參拜已畢。郭公便問莊知府,口呼:"年兄,此處有個劣紳田旺義否?"莊知府說:"自卑職下車以來,耳聞有一田旺義,說是兵部田貴之侄,橫行霸道,無惡不作。奈縣民尚未有上告他的,卑職無可如何耳!"郭公聞言,點點頭,遂令參府趙烈:"領本部五百軍隊,赴田家埠捉拿田旺義並其眷口,至公堂候審。"趙參將尊令退下,領兵去了。又令薑知縣把王緒章釋放回家。薑知縣遵諭退下去了。郭公吩咐畢退堂,同莊知府退進書房,暫且慢表。
再言參將趙烈率領弁兵五百餘名趕奔田家埠,不多時已至田旺義的大門外。趙參將高聲喊道:"田旺義快出來服綁!"門上家丁聞喊,向外一望,見是參府領著無數軍兵,皆是弓上弦、刀出鞘,口口聲聲要拿田旺義,隻唬得魂飛魄散,戰戰兢兢,跪倒馬前,口稱:"大老爺,小的主人未在家。"趙烈問:"哪裏去了?"門上人說:"往東關娶親去了。"趙烈聞言,說:"守備張群宿帶二百名兵把田旺義的宅子圍困。休要走脫一人,候我來再定奪。"張守備遵令,趙參將帶領三百兵往東關而去,暫且慢表。
且言田旺義探聞王媽媽未在家中,率領五十名家將,來至王家門首,見大門緊閉。張虎子越牆而進,開了大門,眾惡奴一擁而進,徑奔堂屋而來。秀英小姐心知不好,遂把堂屋門緊閉。田旺義站立院中,向屋內口呼:"小姐開門罷,不可滯忸。你母親已經將你許給我了,你到我家現成成的二府娘子,誰人不稱你奶奶,你是有福的。"話未說完,隻見王媽媽攔輿回來,一進大門,見無數之人向屋內說話,堂屋門緊閉,心知有異,不由心中大怒,罵聲:"好忘八羔子,狗雜種,竟行無天無王法之事。"抄了一根大棍,奔去廝打,恨不能把田旺義之肉咬下幾口。怎奈寡不敵眾,被眾惡奴捉住。田旺義吩咐把她吊起來,打她一百皮鞭。眾惡奴把王媽媽四馬攢蹄捆起,吊在磨棚內,用皮鞭抽打,王媽媽破口大罵不止。秀英小姐在屋內聽見母親因自己被打受辱,隻疼得無法可使,便要尋自盡,忽聞大門外人喊馬嘶,從門縫望外一看,隻見大門外闖進無數軍兵,眾惡奴一見官兵,想要逃跑,哪得能夠。趙參將吩咐:"拿人。"眾兵卒先把田旺義綁了,眾惡奴皆被拿獲。又把王媽媽放下吊來,秀英小姐也不尋死了,開啟房門母女相見。且表參將趙烈吩咐兵卒押解田旺義並五十名惡奴到田家埠,令守備張群宿把田家一切家眷人等鎖押進城,至知府衙門交令。這元成縣知縣薑智回縣衙,即刻將王緒章從監提出,當堂釋放回家。王緒章回到家中,見了母親並妹妹,悲喜交加,母子各訴被屈之事,說不盡的苦衷。
且說總督郭大人隨同莊知府入書房就位落座,郭大人把王媽媽的狀詞遞與莊太爺,莊太爺口呼:"大人,這王緒章原是白玉之子白金童,是卑職的外甥。"郭公說:"這狀上明寫著是白玉之子,年兄既知是你令甥,何不收留在衙中,無此牢獄之苦。"莊周恒口呼:"大人有所不知,卑職前者府考取他第一,他是更名改姓王緒章,不知他是白金童,他被了難,方派禁卒前來下一封書信來,方知王緒章乃是白金童。卑職今晚懇求大人示諭,怎樣發落。"郭公曰:"本部堂自有發落。我若到了京中,聖上麵前參劾索艾、田貴他二人,難討便宜。我在廣西重懲宋雷,宋是索艾義子,謀反大逆,是仗索艾勢力,我進京麵聖參劾他一本,他必被其軍台效力,就是田貴也是該抄的。正在言談,隻見門吏回稟:"元成縣知縣前來回複,已將王緒章釋放回家去了。"郭公聞報,把手一擺,門吏退出。複向莊周恒說:"天色已晚,待明晨判斷田旺義一案。"此時劉升進書房稟道:"參府趙烈前來繳令。"郭公吩咐:"傳他進見。"劉升喊:大人傳參府進見。趙烈步入書房,參見畢,口稱:"大人,末將把田旺義全家百十人皆拿到。"遂將田旺義赴東關搶親之事稟了一遍。郭公聞稟,心中大怒,曰:"強徒田旺義真乃膽大包天!"向知府日:"本欲早堂嚴審此賊,但彼太無法紀,難容明晨,年兄吩咐外班伺候,今晚發落此賊。"又吩咐趙參府:"用心護守眾犯,預備刀斧伺候。"趙烈遵令退出,預備去了。
莊知府吩咐下邊:"伺候大人升堂。"郭大人即刻升坐在知府大堂,莊太爺一旁陪坐,吩咐:"帶田旺義上來。"眾人役把田旺義帶到,摔在堂下。郭大人並不問話,看夾棍上來。禁卒攜過夾棍,把田旺義夾起;遂又吩咐把他眾惡奴皆帶上來。郭公一看眾惡奴,約有五十餘名,皆跪在堂口。郭公問:"爾等是他家什麼人?"也有說是家人的,也有說是雇工的,也有說是佃戶的。郭公說:"無論爾等是他家什麼人?自將強霸婦女、謀害良民的事,從實招上來。"眾惡奴齊聲說道:"小的等一字不知。"郭公說:"料爾等也不肯實說。來人,給我夾起來。"眾衙役往工房去取夾棍,焉有這些夾棍,遂把破桌腿、破凳腿並柳杆棒棍子,用繩盤緊當作夾棍。眾皂役把眾惡奴夾起,隻聽堂下叫苦"咳喲"之聲盈耳。郭公按狀詞一一追問,眾惡奴口呼:"大人,俺是他的雇工,吃著他的飯,使著他的錢,他支使俺,俺不敢不去。大人問俺這些話,小的們皆不知。田德、張虎子是他心腹之人,他都知道。"郭公聞供,吩咐把眾惡奴夾棍卸了,押在一旁。皂役遵諭去掉夾棍,押在一旁。郭公向田德、張虎子問道:"快將實情招來,免受大刑。"田德、張虎子二人見堂上追問甚緊,又見主人無能護庇,若不實供,難討公道,隻得供認。田德遂將自打獵見園內美女,定計害王緒章皆是張虎子一人主謀,殺死丫鬟、陷害王緒章並無小的之事。張虎子聞言說:"田德,你這就不對了。你為何皆推在我的身上,當日定計俱是你,你是主人自幼買的家人,你教我做什麼,我不敢不聽!"郭公說:"你二人不用分辯,一個是定計謀士,一個是害人凶手,你家主人就仗你二人橫行霸道,皆是死有餘辜!"遂吩咐皂役把一夥狐假虎威、狗仗人勢跟隨土豪搶親的拉下去,每人重責四十板趕下去;又傳劊於手把田旺義並家眷及田德、張虎子綁赴法場一齊正法。所有搶來的婦女,令各家認領;所有霸占的田產,令各家持印契領歸原業主,其餘之家產皆歸白金管業。飭令參府趙烈監斬,趙烈遵令而行。不多時斬訖複令而退。眾百姓歡呼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