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以太常卿張齊賢為兵部尚書。
冀、益、黎、雅州地震。
度支副使查道,儒雅迂緩,治劇非所長。與鹽鐵副使卞袞同候對,將升殿,袞遽出奏牘遣道同署,及帝詢問,則事本度支,道素未省視,錯愕不能對。己卯,罷職,道卒不自辨,亦無慍色。
夔州路轉運使丁謂招撫溪洞夷人,頗著威惠,部民借留,凡五年不得代,乃詔謂舉自代者,謂以國子博士薛顏為請。癸未,擢顏虞部員外郎、夔州路轉運使,召謂入朝。
三月,丁酉,直祕閣黃夷簡等上校勘新寫禦書,凡二萬四千一百六十二卷。
萬安皇太後疾未愈,帝親調藥餌,每對近臣,憂形於色,或稍加言,必流涕。以重賞購民間善醫者,詔屢下。己亥,後崩於萬安宮。辛醜,群臣請聽政,三表,不允。乙巳,李沆等兩詣宮門懇請,睹帝毀瘠過甚,繼上五表,複詣宮門求見,言西北用兵,機務不可暫曠,帝不得已從之。
夏,四月,甲寅朔,上大行皇太後諡曰明德。
丙辰,邢州地震不止。
張崇貴屢請遣大臣至邊議趙德明事。五月,甲申朔,以知永興軍府向敏中為鄜延路緣邊安撫使。崇貴築台於保安北十裏許,召戎人所親信者,與定盟約,經置大小,皆出崇貴,敏中實總其議焉。
丁卯,瀛州地震。
六月,丙辰,詔:“諸州民詣闕舉留官吏,多涉徇私。自今官吏實有善政,候轉運使舉陳;如敢違越,其為首者論如律。”
帝密采群臣之有聞望者,得刑部郎中邊肅,殿中丞鞠仲謀,司勳員外郎硃協,比部員外郎陳英、郝太衝、李玄,太常博士馬景、何亮、周絳、謝濤、衛太素,國子博士陳昭度,太常丞崔端、高謹徽,秘書丞趙湘、張若穀、薑嶼,殿中丞皇甫選、滕涉、陸元圭、李奉天,太子中允崔遵度,中舍曹度,將作監丞陳越,凡二十四人,內出其姓名,令閤門祗候,崇政殿再坐引對,外任者乘驛赴闕。每對,必往複繹其詞氣,或試文藝;多貼三館職,或命為省府判官,或升其差使焉。
甲子,詔:“罷川、峽、閩、廣州軍承天節入貢。自今三千裏外者悉罷之。”
先是帝召翰林學士梁顥夜對,詢及當世台閣人物,顥曰:“晁迥篤於詞學,盛元敏於吏事。”帝不答,徐問曰:“文行兼著如趙安仁者有幾?”顥曰:“安仁材識兼茂,體裁凝遠,求之具美,未見其比也。”既而顥卒,秋,七月,乙酉,以告製誥餘杭趙安仁為翰林學士。
丙戌,右仆射、平章事李沆寢疾,帝臨問,賜其家白金五千兩。車駕方還宮而沆卒,趣駕再幸其第,哭之慟,謂左右曰:“沆忠良純厚,始終如一,豈意不享遐齡!”言畢泣下。贈太尉、中書令,諡文靖;錄其三弟、一子,甥及妻之兄子,皆賜同進士出身。
帝之初即位也,沆日取四方水旱盜賊奏知,參知政事王旦以為細事不足煩上聽,沆曰:“人主少年,當使知民間疾苦。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犬馬,則土木、甲兵、禱祠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見,此參政他日之憂也。”時西北用兵,邊奏日聳,便殿延訪,或至旰昃,旦慨然謂沆曰:“我輩安得坐致太平,優遊燕息乎!”沆曰:“國家強敵外患,適足為警懼。異日天下宴然,人臣率職,未必高拱無事,君奚念哉!”帝雅敬沆,嚐問治道所宜先,沆曰:“不用浮薄新進喜事之人,此最為先。”帝問其人,曰:“如梅詢、曾致堯、李夷庚等是矣。”帝深然之。故終帝之世,數人者卒不進用。沆重厚淳質,退公,輒終日危坐。治第封丘門內,廳事前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沆曰:“此為宰相廳事誠隘,為太祝、奉禮廳事已寬矣。”常喜讀《論語》,或問之,沆曰:“我為宰相,如《論語》中‘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兩句,尚未能行。聖人之言,終身誦之可也!”
帝欲相三司使寇準,乃先置宿德以鎮之。庚寅,以兵部侍郎畢士安為吏部侍郎、參知政事。士安入謝,帝曰:“未也。行且相卿,誰可與卿同進者?”士安因言:“準兼資忠義,能斷大事,臣所不如。”帝曰:“聞準好剛使氣,奈何?”士安曰:“準忘身徇國,秉道疾邪,故不為流俗所喜。今北方未服,若準者正宜用也。”
壬辰,鹽鐵副使、刑部員外郎卞袞卒。詔錄其子弟,袞明敏有吏幹,累掌財賦,以稱職聞。然性慘毒,掊克嚴峻,專行箠楚,至有“大蟲”之號。
光祿少卿宋雄,習河渠利害,因命領護汴口,均節水勢,以濟江、淮漕運。居十數年,三遷將作監,不易其任,職務修舉,朝廷賴焉。
是月,遼遣使封李德明為西平王。
八月,己未,以參知政事、吏部侍郎畢士安,三司使、兵部侍郎寇準,並依前官,平章事。是時契丹多縱遊騎略深、祁間、小不利即引去,徜徉無鬥意。準曰:“是狃我也,願朝廷練帥領,簡驍銳,分據要害地以備之。”
以知樞密院事王繼英為樞密使,同知樞密院事馮拯、陳堯叟並僉署樞密院事。
以工部郎中劉師道權三司使公事。自後三司除使,多用此製。
庚申,知壽州陳堯佐,自出米為糜以食餓者,而吏民皆爭出米,共活數萬人。堯佐曰:“吾非行私惠,蓋以令率人,不若身先而使其從之之樂也。”
準布部長朝於遼,請婚,不許。
甲戌,邊臣言契丹謀大入,詔鎮州所屯河東廣銳兵及近南州軍,先分屯兵並赴定州。
九月,詔:“諸轉運使、副,辨察所部官吏能否為三等:公勤廉幹、惠及民者為上,幹事而無廉譽、清白而無治聲者為次,畏懦貪猥者為下,並列狀以聞。”從右司諫高伸請也。
丙午,遼主如南京。
丁酉,帝謂輔臣曰:“累得邊奏,契丹已謀南侵。國家重兵,多在河北,敵不可狃,朕當親征決勝。卿等議何時進發?”畢士安等曰:“陛下已命將出師,委任責成可也。必若戎輅親行,宜且駐蹕澶淵。但郛郭非廣,久聚大眾,深恐不易;況冬候猶遠,順動之事,更望徐圖。”寇準曰:“大兵在外,須勞聖駕暫幸澶淵,進發期不可緩。”王繼英等曰:“禁衛重兵,多在河北,宜順動以壯兵威,仍督諸道進軍,臨事得以裁製。然不可更越澶州,庶合機宜,不虧慎重。”詔士安等各述所見,具狀以聞。
帝每得邊奏,必先送中書,謂畢士安、冠準曰:“軍旅之事,雖屬樞密,然中書總文武大政,號令所從出。向者李沆或有所見,往往別具機宜。卿等當詳閱邊奏,共參利害,勿以事幹樞密而有所隱也。”
屯田郎中楊覃、工部員外郎硃台符並為陝西轉運使。台符俊爽好謀,多所更張,覃止欲因仍舊貫,遂有隙,交相論奏。帝親遺禦史視其狀,覃、台符並坐議事違戾,罷使。辛醜,責覃知隨州,台符知郢州。
庚戌,遼命皇弟楚王隆祐留守京師。
辛亥,以永清節度使周瑩代王顯為天雄軍都部署,知軍府事,命顯歸本鎮。
先是李允則知滄州,巡視州境,浚浮陽湖,葺營壘官舍,間掘井城中,人厭其煩。是月,召歸,遼師來攻,老幼皆入保而水不乏,又取冰代炮石以拒敵,敵遂解去。帝乃謂允則曰:“頃有言卿浚井葺屋為擾民者,今始知善守備也。”轉西上閤門副使、鎮、定、高陽三路行營兵馬都監,押大陣東麵;凡下諸路宣製,必屬允則省而後行。
閏月,丁巳,內出銀三十萬兩付河北轉運使,貿易軍糧。
辛未,北麵都部署王超等引大軍屯唐河,樹營柵以備寇。
癸酉,遼主與太後大舉南下,以統軍使蘭陵郡王蕭達蘭、奚六部大王蕭觀音努為先鋒,分兵掠威虜、順安軍。魏能、石普等帥兵禦之,能敗其先鋒。又攻北平寨,為田敏等所拒。東趨保州,攻城不克。丁卯,達蘭攻遂城,擒守將王先知,乃與遼主、太後合兵攻定州。王超等陣於唐河,執詔書,按兵不出戰;敵勢益熾,乃帥眾東駐陽城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