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十五(2 / 3)

戊子,帝作《回鑾詩》,命近臣和。幸北寨勞軍,遣雷有終領所部兵還並州屯所。時王超等逗撓無功,唯有終赴援,威聲甚振,河北列城賴以張其軍。

己醜,遼詔諸軍解嚴。

壬辰,赦河北諸州死罪以下。民經遼師蹂踐者,給複二年。死者官吏,追錄子孫。

癸巳,大宴於行宮。

宰臣畢士安先以疾留京師,遺書寇準,言:“大計已定,惟君勉之!”是日,來朝。議者多言歲賂三十萬為過厚,士安曰:“不如此,則敵所顧不重,和事恐不能久也。”

雍王元份暴得疾,詔參知政事王旦權東京留守事,即日乘傳先還。旦馳至京,直入禁中,下令甚嚴,人無知者。及駕還,旦家子弟皆迎於郊,忽聞後有騶嗬聲,回視,乃旦也,皆大驚。時兩河之民頗有陷敵者,旦上言,願出金帛數十萬贖其人;或有沮議者,遂止。

甲午,車駕發澶州。大寒,賜道傍貧民襦袴。

李繼昌至遼帳,館設之禮益厚,即遣其西上閤門使丁振奉誓書來上。

戊戌,車駕至自澶州。

帝初以懿德皇太後忌,欲撤鹵簿鼓吹,不舉樂。時龍圖閣待製杜鎬先還,備儀仗。遣騎馳問之,鎬曰:“武王載木主伐紂,前歌後舞。《春秋》不以家事辭王事,凱旋用樂,於禮無嫌。”帝複詔輔臣共議,皆固以請,乃從之。

寇準在澶州,每夕與知製誥楊億痛飲,謳歌諧謔,喧嘩達旦,帝使人覘知之,喜曰:“準如此,吾複何憂!”時人比之謝安。

既而曹利用與韓杞至行在議和,準畫策以進,且曰:“如此,則可保百年無事。不然,數十年後,敵且生心矣。”帝曰:“數十年後,當有捍禦之者。吾不忍生靈重困,姑聽其和可也。”準尚未許,有譖其幸兵以自取重者,準不得已許之。

初,準處分軍事,或違帝旨,及是,謝曰:“使臣盡用詔令,茲事豈得速成!”帝笑而勞焉。

辛醜,錄契丹誓書頒河北、河東諸州軍。

甲辰,改威虜軍曰廣信,靜戎曰安肅,破虜曰信安,平戎曰保定,寧邊曰永寧,定遠曰永靜,定羌曰保德,平虜城曰蕭寧。

邠州部署言李繼遷子德明孔目官何憲來歸,詔令乘傳赴闕。

乙巳,以天雄軍鈐轄孫全照知軍府事,召王欽若歸闕。

戊申,帝覽河北奏報,諸州多被蹂踐,通利軍傷殘尤甚,慘然形於顏色,乃下詔罪己。王旦、寇準等皆上疏待罪,慰勞之。

是月,遼班師,太後賜太丞相韓德昌姓耶律,徙王晉。

是歲,遼放進士張可封第三人。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景德二年(遼統和二十三年)

春,正月,庚戌朔,以遼人講和,大赦天下。

壬子,放河北諸州強壯歸農,令有司市耕牛給之。

癸醜,罷諸路行營,合鎮、定兩路都部署為一。

甲寅,王欽若自天雄軍來朝。

帝以河北守臣宜得有武幹善鎮靜者,乙卯,以馬知節知定州,孫全照和鎮州,趙昌言知大名府,馮起知澶州,上官正知貝州,揚延朗知保州,張禹珪知石州,張利涉知滄州,趙繼升知邢州,李允則知雄州,趙彬知霸州。帝親錄其姓名付中書,且曰:“朕裁處當否,卿等共詳之。”畢士安曰:“陛下所擇,皆才適於用,望付外施行。”從之。

知節先在鎮州,方遼師入塞,民相攜入城,知節與之約,有盜一錢者斬。俄有竊童兒錢二百者,即戮之,自是無敢犯者。每中使齎詔諭邊郡,知節慮為敵所掠,因留之,募捷足者間道達詔旨。會發澶、魏、邢、洺等六州軍儲赴定州,水陸並進,時兵交境上,知節曰:“是資敵也。”因告諭郡縣,凡公家輸輦之物,所在納之;敵欲剽劫,皆無所得。車駕幸澶州,大將王超擁兵數十萬屯定州,逗遛不進,知節屢諷之,超不為動。複移書誚讓,超始出兵,猶辭以中渡無橋,徒涉為患;知節先已命工度材,一夕而具。上聞,手詔褒美。

罷北麵部署、鈐轄、都監、使臣二百九十餘員。

召輔臣觀瀛州所獲遼人攻城戰具,皆製度精好,鋒鍔銛利,梯衝、竿牌,悉被以鐵。城上懸版才數寸,集矢二百餘,其後李繼宣浚高陽壕,得遺矢凡四十萬,遼人攻城不遣餘力如此。

戊午,遼主還,次南京。庚申,以蕭巴雅爾為北府宰相,蕭觀音努同知南院事。大享士卒,爵賞有差。

癸亥,命翰林學士趙安仁等五人權同知貢舉。

王超上章待罪,帝憫其勞舊,弗責。戊辰,以超為崇信節度使,罷軍職。

省河東部署、鈐轄司使臣百餘人,又省河北諸州戍兵十之五,緣邊三之一。

己巳,參知政事王欽若加階邑、實封,又賜襲衣、錦帶、鞍馬。故事,輔臣加恩無所賜;帝以欽若守籓有勞,特寵異之,自是遂為故事。

以遼人通和,置國信司,領以宦者。

二月,癸未,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李繼隆卒,贈中書令,諡忠武。繼隆出於貴胄,感慨自立,在太宗朝,特被親信,每征行,必總戎政。帝以元舅之故,不欲煩之軍旅,優遊近籓,恩禮甚篤,繼隆亦多智,用能謙謹保身。明德寢疾,欲麵見之,帝促其往,繼隆但詣萬安宮門拜箋,終不入宮。又嚐命諸王詣第候謁,繼隆不設湯茗,第假王府從行茶爐烹飲焉。

鹹平末,河北轉運使劉綜上言:“西漢晁錯言使民入粟授以爵,塞下之粟必多,文帝從之。今河北諸州聚兵,糧饋勞費,望行漢製以濟軍儲。”既而水部郎中許元豹複言:“緣河州縣和市邊穀數少,望許進獻糧粟,授以官秩。”事下三司議奏,於是定入粟實邊授官等級以聞。帝慮爵賞之濫,重惜其事,宰相言:“故事具存,行之無損,請陝西諸州亦如此製。”從之。

丙戌,遼複置榷場於振武軍。時遼俸羊多闕,門下平章事耶律實嚕請以贏老之羊及皮毛易南中絹,彼此利之。

癸醜,命開封府推官孫僅為遼太後生辰使,閤門祗候康宗元副之。僅等入遼境,其刺史皆迎謁,又令幕職、縣令、父老捧卮獻酒於馬前,民以鬥焚香前迎,接伴者察使人中途所須,即供應之。遼主每歲避暑於含涼澱,聞使至,即來幽州,屢召僅等宴會,禮遇甚優。僅等辭還,贐以器服及馬五百餘匹。自郊勞至於餞飲,極其恭恪。然禮或過當,僅必抑而罷之。自後奉使者率循其製,時稱得體。

太子太師呂蒙正請歸西京養疾,詔許之。丁未,召見,聽肩輿至殿門外,命二子光祿寺丞從簡、校書郎知簡掖以升殿,勞問累刻。因言:“北戎請和,從古以為上策。今先啟誠意,繼好息民,天下無事,惟願以百姓為念!”帝嘉賞之,其二子皆遷官。蒙正至雒,有園亭花木,日與親舊宴會,子孫環列,迭奉壽觴,怡然自得。

詔:“緣邊諸州軍如擒獲北界奸人,可詰其事狀,部送闕下。”帝以遼雖通好,而彼中動靜亦不可不知,間謀偵候,宜循舊製。又慮為彼所獲,歸曲於我,自今獲彼間諜,當赦勿誅,但羈留內地,待有詞,則以此報之,故有是詔。

三月,甲寅,帝禦崇政殿,親試禮部奏名舉人,得進士濮人李迪以下二百四十六人,又得特奏名五舉以上一百一十人。翼日,試諸科,得《九經》以下五百七十人,又得特奏名諸科《三禮》以下七十五人。帝謂宰相曰:“糊名校覆,務於精當;而考官不諭朕意,過抑等第,欲自明絕私,甚無謂也。迪所試最優;李諮亦有可觀,聞其幼年母為父所棄,歸舊族,諮日夕號泣,求還其母,乃至絕葷茹以禱祈,又能刻苦為學,自取名級,亦可嘉也。”以迪為將作監丞,諮及夏侯麟為大理評事,通判諸州。諮,新喻人也。

先是迪與賈邊皆有聲場屋,及禮部奏名,兩人皆不與。考官取其文觀之,迪賦落韻,邊論“當仁不讓於師”,以師為眾,與注疏異,特奏,令就禦試。參知政事王旦議:“落韻者,失於不詳審耳。舍注疏而立異論,輒不可許,恐士子從今放蕩,無所準的。”遂取迪而黜邊。

初,安陽陳貫,喜言兵,鹹平中,大將楊瓊、王榮喪師,貫上書言:“前日不斬傅潛、張昭遠,使瓊輩畏死不畏法令。不嚴其製,後當益弛。請立法,凡合戰而奔者,主校皆斬。大將戰死,裨校無傷而還,與奔軍同。軍衄城圍,別部力足救而不至者,以逗遛論。如此,則誅罰明而士卒厲矣。”帝嘉納之。將召試學士院,執政謂瓊等已即罪,議遂格。

又嚐上《形勢》、《選將》、《練兵論》三篇,大略言:“地有要害。今北邊既失古北之險,然自威虜城東距海三百裏,其地沮澤墝埆,所謂天隙天陷,非敵所能輕入。由威虜西極狼山不百裏,地廣平,利馳突,此必爭之地,先居則佚,後趨則勞,宜有以待之。昔李漢超守瀛州,敵不敢視關南尺寸地。今將帥大概用恩澤進,雖謹重可信,然卒與敵遇,不知所以為方略,故敵勢益張,兵折於外者二十年,此選將得失之效也。國家收天下材勇以備禁旅,賴賜予廩給而已,恬於休息,久不識戰,當以衛京師,不當以戍邊。戍邊莫若募土人隸本軍,又籍丁民為府兵,使北麵捍遼,西麵捍戎;不獨審練敵情,熟習地形,且皆樂戰鬥,無驕心。”

遼人既和,複上言:“敵數人塞,驅掠良民數十萬,今乘其初通,宜出內府金帛以贖之,敵嗜利,必歸吾民,自河之北,戴德澤無窮矣。”於是貫舉進士,試殿庭,得同出身,帝識其姓名,曰:“是數言邊事者。”擢置第二等,賜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