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三十]起玄黓困敦正月,盡昭陽赤奮若六月,凡一年有奇。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大中祥符五年(遼開泰元年)
春,正月,癸酉,命晁迥、劉綜、李維、孫奭同知貢舉,帝作詩勖以掄材之意。始遣內臣二員承受奏報。
乙亥,兵部尚書致仕宋白卒,贈左仆射。有司議諡文憲,內出密奏,言白素無檢操,不當獲此諡,遂改為文安。
賜處州進士周啟明粟帛,轉運使陳堯佐表其行義故也。
戊寅,雨木冰。
壬午,河決棣州。
癸未,女真部長貢於遼,乞授爵秩。
乙酉,並州上芻粟數可給四五年,帝曰:“河東仍歲豐穰,儲偫尤廣。自今諸路稔歲,宜以時積穀,為凶年之備。”
戊子,遼主獵於邁合嚕林。
庚寅,遼主祠木葉山。
戊戌,著作佐郎聊城李垂上《導河形勢書》三篇並圖,其略曰:“臣請自汲郡東推禹故道,挾禦河,減其水勢,出大伾、上陽、太行三山之間,複西河故瀆,北注大名西、館陶南,東北合赤河而至於海。因於魏縣北析一渠,正北稍西,經衡漳出邢、洺,如《夏書》,過洚水,稍東注易水,合百濟,會朝河而入於海。大伾而下,黃、禦混流,薄山障堤,勢不能遠,如是,則載之高地而北行,百姓獲利,而契丹不能南侵矣。《禹貢》所謂夾右碣石入於海。孔安國曰:“河逆上此州界。其始作自大伾西八十裏,曹公所開運渠,東五十裏,引河水,正北稍東十裏,破伯禹古堤,經牧馬陂,從禹故道。又東三十裏,轉大伾西、通利軍北,挾白溝,複西大河北徑清豐、大名,西曆洹水、魏縣,東暨館陶,南入屯氏故瀆,合赤河而北至於海。既而自大伾西新發故瀆西岸,析一渠,正北稍西五裏,廣深與汴等,合禦河道,通大伾北,即堅壤,析一渠,東西二十裏,廣深與汴等,複東合大河,兩渠分流,則西三分水猶得注澶淵舊渠矣。大都河水從西北大河故瀆,東北合赤河而達於海。然後於魏縣北發禦河,河西岸析一渠,正北稍西六十裏,廣深與禦河等,合衡漳水。又,冀州北界,深州西南三十裏,決衡漳西岸,限水為門,西北注滹沱,潦則塞之使東漸渤海,旱則決之使西灌屯田,此中國禦邊之利也。
“兩漢以下,言水利者屢欲求九河故道而疏之。今考圖誌,九河並在平原而北,且河壞澶、滑,未至平原而上已決矣,則九河奚利哉!漢武舍大伾之故道,發頓丘之暴衝,則濫兗泛濟,接聞於世。夫平原而北,地勢浚下,泄水甚易,故滄、德之間,舊障皆完。滑台而北,地形高平,入海稍難,故齊、棣之間,遊波互出。若放河北下,則其利甚詳。惜哉河朔平田膏腴千裏,而縱容敵騎劫掠其間,是授勝地於契丹,借敵兵為虎翼。漢賈誼、晁錯不及此議者,以河水未東故也;唐戴胄、馬周不及此議者,以守在幽北故也。今大河盡東,全燕陷北,則禦邊之計,莫大於河。不然,則趙、魏百城,富庶萬億,適足以誨盜而招寇矣。”
詔任中正、陳彭年、王曾詳定。中正等上言:“詳垂所述,頗為周悉。所言起滑台而下,派之為六,則沿流就下,湍急難製,恐水勢聚而為一,不能各依所導。設或必成六派,則是更增六處河口,悠久難於堤防。亦慮入滹沱、漳河,漸至二水淤塞,益為民患。又築堤七百裏,役夫二十一萬七千,工至四十日,侵占民田,頗為煩費。其書並圖,雖興行匪易,而博洽可獎,望送史館。”從之。
二月,壬子,遼主駐瑞鹿原。
癸醜,帝謂宰臣曰:“聞貢院試諸科舉人,皆解衣閱視,慮其挾藏書冊。頗失取士之體,宜令止之。”先是直史館劉鍇,請挾書並同保人殿一舉。是歲,諸科以挾書扶出者十八人,並同保九十三人,而十二人當奏名,有司以聞。帝特令赴殿試,乃詔禮部別加裁定,罷同保殿舉之製。
壬戌,令禮部貢院錄諸州發解試題進內,帝將親試貢士,慮其重複故也。自是為例。
甲子,以侍禦史宣城趙稹為兵部員外郎、益州路轉運使。帝諭稹曰:“蜀去朝廷遠,民間事有可更置者,悉條上之。”稹至部,事無大小,悉心究訪,至一日章數上。蒲江縣捕劫盜不得,而官司反係平民數十人,楚掠誣服,又合其辭若無疑者。稹適行部,意其有冤,乃馳入縣獄,因盡得其冤狀,釋出之。
己醜,帝親試禮部合格貢舉人,始摹印詩賦論題以賜,官給紙起草。賜進士建安徐奭等及第、出身有差。
三月,乙亥,遼主如葦濼。
丁醜,遼封皇女八人為郡主。
乙酉,遼主詔卜日行拜山大射柳之禮,命北宰相、駙馬蘭陵郡王蕭寧、樞密使邢抱質督有司具儀物。
丁亥,遼皇弟楚王隆祐徙封齊王,留守東京。
夏,四月,庚子,高麗王詢遣蔡忠順奉表於遼,請稱臣如舊。遼主命詢親朝。
壬寅,李德明進良馬於遼。
戊申,命資政殿大學士、刑部尚書向敏中守本官、平章事。敏中再掌留任,厚重鎮靜,人情帖然,帝嘉之,故複相。
三司請民有販茶違法者,許家人告論。帝曰:“此犯教義,非朝廷所當言也。”不許。
王嗣宗知鎮州,與樞密直學士、給事中邊肅為代。二人素不相能,肅嚐以公錢貿易規利,又遣部吏強市民物,嗣宗以聞,有可請逮係,帝曰:“肅在近職,朕不欲使之屬吏,又念其頃守邢州有固禦之勞。”乃命劉綜、任中正以嗣宗奏示之,肅盡引伏。乙醜,坐奪三任,授嶽州團練副使,不署州事。嗣宗嚐自言徙種放、掘邠狐及案肅為去三害。
先是肅知邢州,澶州之役,帝密詔肅:“若州不可守,聽便南保它城。”肅匿詔不發,督丁壯乘城而辟諸門,悉所部兵陣以待之。騎傅城下,肅與戰,小勝,遼師引去。
五月,戊辰朔,詔禮部權停今年貢舉。
遼主還上京,命裴元感、邢祥知禮部貢舉,放進士十九人及第。
遼以駙馬蕭紹宗為鄭州防禦使。
帝以江、淮、兩浙路稍旱即水田不登,乃遣使就福建取占城稻三萬斛分給三路,令擇民田之高仰者蒔之,蓋旱稻也。仍出種法付轉運使,揭榜諭民。其後又取種於玉宸殿。
乙亥,遼以邢抱質為大同軍節度使。
戊寅,以修儀劉氏為德妃。
知袁州何蒙上言:“本州二稅,請以金折納。”帝曰:“若是,則盡廢耕農矣。”不許。
六月,壬子,丁謂言:“天書閣望柱直起氣千餘條,青紫黃白相間,又吐白光若銀絲,上有輕白雲覆之,俄變五色。”帝作瑞應詩賜近臣和。
諸州言歲豐穀賤,鹹請博糴,帝慮傷農,即詔三司使丁謂規畫以聞。謂言莫若和市,而諸州積鏹數少,癸醜,出內藏庫錢百萬貫付三司以佐用度。
修國史院言:“所修《禮誌》,舊日曆止存事端,並令禮院取索國初以來禮文損益沿革製作之事及論議評定文字,或慮尚有遺落,致國家大典有所不備。龍圖閣待製孫奭見判禮院,深於經術,禮樂精博,望專委檢討供報。”從之。
錢唐林逋,少孤力學,性恬淡好古,不趨榮利。初放遊江湖間,久之,結廬西湖之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轉運使陳堯佐以聞,庚申,詔賜粟帛,長吏歲時勞問。
壬戌,令樞密院修《時政記》,月送史館。先是樞密院月錄附史事送中書,編於《時政記》。及是王欽若、陳堯叟等請別撰,從之。《樞密院時政記》始此。
是月,遼主駐上京。
秋,七月,戊辰,新作保康門於硃雀門東,徙汴河廣濟橋於大相國寺前,榜曰延安,又作橋跨惠民河,榜曰安國。時將建觀以奉五嶽,故辟此門。尋命丁謂等就奉節、致遠三營地及填乾地之西偏興築,內侍鄧守恩董其役。
龍圖閣待製張知白上言:“唐李嶠嚐雲:‘安人之方,須擇郡守。竊見朝廷重內官,輕外任,每除牧伯,皆避命致訴。比遣外任,多是貶累之人,風俗不澄,實由於此。望於台閣妙選賢良,分典大州,臣請輟近侍率先具寮。’鳳閣侍郎韋嗣立因而請行,遂令以本官出領州郡。伏見江、浙大郡,方切擇人,苟有闕員,俾之承乏,臣雖不肖,願繼前修。”帝以知白累更外任,方在要職,不許。辛未,命知白同糾察在京刑獄。
壬申,上封者言:“諸州軍司法參軍多不得其人,致刑法差枉,望令吏部銓司謹擇明法出身者授之。”帝以示輔臣,王旦言:“明法雖習律文,亦須有才識。頃法官闕,多取屬縣簿、尉習刑名者代之,今請令銓司參酌施行。”從之。
癸未,慶成軍大寧宮廟成,總六百四十六區。
遼進士康文昭等,坐論知貢舉裴元感、邢祥取士私曲,秘書省正字李萬,以上書詞涉怨訕,皆仗而遣之。
遼自蕭托雲請設準布節度使,部民苦節度使之暴,相率謀亂。是月,舍哩太師阿勒岱因眾怨殺節度使巴安,屠其家以叛。托雲討之,阿勒岱奔烏嚕多城,古所謂龍庭單於城也。準布諸部執阿勒岱以獻。已而諸部悉叛,圍托雲於哈屯城,勢甚張;托雲使諸軍齊射卻之,屯於烏嚕多城。
八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丁酉,詔學士院,青祠、齋祝祭文止稱皇帝,無列尊號。
戊戌,左仆射張齊賢以司空致仕,還洛陽,入辭,方拜而仆。帝遽止之,許二子扶掖升殿,命益坐茵為三以優之。
知升州張訁永,頭瘍甚,飲食則楚痛增劇,禦不急峻,賓寮少不如意者動加詬詈,人頗少之。訁永累求分務西洛,壬寅,命工部侍郎薛映代之。訁永既還,不能朝謁,即命知陳州。映至升州,言官有牛賦,民出租,牛死租不得蠲。帝覽,瞿然曰:“此豈朝廷所知邪!”遂詔諸州條上,悉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