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十九(2 / 3)

癸醜,遼主問太後安。

甲寅,徙知滄州高繼隆知貝州,遣內侍何誠用齎敕榜招安貝州軍賊。禦史中丞高若訥言:“河朔重兵所積處,今釋貝州不討,後且啟亂階,為遼人笑。”不聽。

乙卯,遼以太後疾愈,命雜犯死罪以下減一等論,徒以下免。

庚申,遼南府宰相杜防、韓紹榮奏事有誤,各以大杖決之,出防為武定軍節度使。

三司使張方平言:“勘會陝西用兵以來,內外所增置禁軍八百六十餘指揮,約四十有餘萬人,內馬軍一百二十餘指揮,若馬數全足,計六萬有餘匹;其係三路保捷、振武、宣毅、武衛、清邊、蕃落等指揮並本道士兵,連營仰給約二十餘萬人,比屯駐戍兵當四十萬人。又自慶曆三年以後,增添給送西北銀絹,內外文武冗官,日更增廣,所以三司經用不贍。天下山澤之利,茶鹽酒稅諸色課入,比之先朝以前,例皆大有增剩,可謂無遺利矣。而有司調度,交見匱乏,直以支費數廣,不量入為出所致耳。方今急務,莫先食貨,食貨不足,何以為國!伏望令中書、樞密院審加計議,裁於聖斷。早為之所,猶須效在累年之後;如救焚援溺,則益不及矣。”

王戌,高麗貢於遼。

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聖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曆八年(遼重熙十七年)

春,正月。辛未,夏國主曩霄殂,偽諡曰武烈皇帝,廟號景宗,墓曰泰陵。

曩霄凡七娶:一曰米母氏,舅女也,生一子,以貌類它人,殺之。二曰索氏。三曰都羅氏,早死。四曰咩迷氏,生子阿理,謀殺曩霄,為臥香乞所告,沉於河,殺咩迷氏。五曰雅爾氏,裕勒且從女也,頎長,有智謀,曩霄畏之,戴金起雲冠,令它人不得冠。生三子,曰寧明,喜方術,從道士學辟穀,氣忤而死。次寧令格,曩霄以貌類己,特愛之,以為太子。次薛埋,早死。後複納瑪伊克,皆山女,營天都山以居之。雅爾之族宣言:“吾女嫁二十年,止故居,而得瑪伊克女,乃為修內!”曩霄怒。會有告裕勒且兄弟謀以寧令格娶婦之夕作亂,曩霄遂族裕勒且、剛哩、淩城逋等三家。既而雅爾氏訴“我兄弟無罪見殺”,曩霄悔恨,下令訪遺口,得裕勒且妻閻於三香家,後與之私通,雅爾氏覺之,乃出之為尼,號密藏大師。六曰耶律氏。七曰瑪伊克氏,初欲納為寧令格妻,曩霄見其美,自娶之,號為新皇後。寧令格憤而殺曩霄,不死,劓其鼻而去,匿黃蘆鄂特彭家,為鄂特彭所殺。曩霄遂因鼻創死,年四十六。

密藏氏初為尼,寓於興州之戒壇院,既娠而曩霄死。曩霄遺言,立從弟委格寧令。其大酋諾伊尚都等與密藏鄂特彭議所立。密藏,大族也,鄂特彭為之長。眾欲如遺言立委格寧令。鄂特彭獨弗許,曰:“委格寧令非子,且無功,安得有國!”諾伊尚都曰:“國今無主,然則何所立?不然,爾欲之乎!爾能保有夏土,則亦眾所願也。”鄂特彭曰:“予何敢哉!夏自祖考以來,父死子繼,國人乃服。今密藏尼娠先王之遺腹,幸而生子,則可以嗣先王矣,誰敢不服!”眾曰:“然。”遂立密藏尼為太後。曩霄死三月而生男,是為諒祚。以毛惟昌、高懷正之妻更乳之,而政在密藏氏。惟昌、懷正皆漢人,本裕勒且帳下,故親待之。已而懷正貸銀夏人,惟昌竊衣曩霄所與盤龍服,皆為鄂特彭所族。

乙亥,明鎬以貝州城峻,不可攻,謀築距闉,度用工二萬人,期三十日可與城齊。而賊亦於城上設戰棚,與官軍相當,名曰喜相逢。距闉將成,為賊所焚,火三日不滅。乃用軍校劉遵計,即南城鑿地道,而日攻其北以牽製之。

貝州民有汪文慶、郭斌、趙宗本、汪順者,自城上係書射鎬帳,約為內應,夜,縋絙以引官軍,既納數百人,焚樓櫓,賊覺,率眾拒戰。初,官軍既登,欲專其功,斷絙以絕後來者。及與賊戰,兵寡不敵,與文慶等複縋而下。是夜,城幾克。丙子,授文慶、斌西頭供奉官,宗本、順右侍禁。

丁醜,以參知政事文彥博為河北宣撫使,本路體量安撫使明鎬副之。鎬督諸將攻貝州城,久不下。帝憂之,問輔臣策安出,彥博乞自往討賊,故遣彥博宣撫而改鎬為副。先是樞密使夏竦惡鎬,恐其成功,凡鎬所奏請,輒從中沮之。彥博既受命,因言軍事中覆不及,願得專行。戊寅,詔許彥博以便宜從事。彥博請用將作監主簿鞠真卿等三人掌機宜文字,許之。鎬所奏辟殿中丞王起等四人,仍聽隨軍。貝州賊謀竊出要劫遼使,明鎬諜知之,遣殿侍安素伏兵西門。壬午,賊果以三百人夜出,伏發,皆就獲。

是日,江寧府火。初,南唐大建宮室府寺,其製皆仿帝京。時營兵謀亂,事覺,伏誅。既而火,知府事、集賢殿學士李宥懼有變,闔門不救,延燒幾盡,唯存一便廳,乃舊玉燭殿也。尋責宥為秘書監直,令致仕。宥奏火事雲:“不意禍起蕭牆,變生回祿。”會新有衛士之變,朝廷惡其言,故責特重。

乙酉,降空名告敕宣頭答刂子三百道,下河北宣撫使,以備賞戰功。是日,文彥博至貝州城。

丁亥,遼主如春水。

乙未,日赤無光。

官軍攻貝州城北甚急,賊盡銳禦之。而南城所穴地道潛達城中,賊初不覺也。閏月,庚子朔,文彥博夜選壯士二百,銜枚由地道入,右班殿直曹竭等導之。既出,登城,殺守陴者,垂絙引官軍。賊縱火牛,官軍稍卻。軍校楊遂以槍中牛鼻,牛還走,賊眾驚潰。王則開東門遁,閤門祗候張絪緣壕與戰,死之。王信捕得則,餘黨保邨舍,皆焚死。則自反至敗,凡六十五日。

辛醜,文彥博遣李繼和來告貝州平,賜繼和錦袍、金帶。彥博請斬王則於大名府,夏竦言恐所獲非真盜,當覆視之,詔以檻車送則京師。

王則之以貝州反也,深州卒龐旦,與其徒謀以元日殺軍校、劫庫兵應之。前一日,有告者,知州王鼎夜出,檄遣軍校攝事於外邑,而陰為之備。翼日,會僚吏,置酒如常,叛黨愕不敢動。鼎刺得實,徐搏首謀十八人送獄,獄具,俟轉運使至審決。未至,軍中凶凶,謀劫囚,鼎謂僚吏曰:“吾不以累諸君。”獨命取囚桀驁者數人斬於市,眾皆失色,一郡帖然。轉運使至,囚未決者半,訊之,皆伏誅。

壬寅,升翼州為安武軍。

甲辰,曲赦河北,賜平貝州將士緡錢,戰歿者官為葬祭;兵所踐民田,除夏秋稅。改貝州為恩州。

丁未,以秘閣校理張環為兩浙轉運使。環十年不磨勘遷官,朝廷獎其退靜,故用之。

戊申,以文彥博為禮部侍郎、平章事,明鎬為端明殿學士,給事中,馬軍都虞候王信為威德軍留後。自餘兵官各以功次遷轉及賜緡錢有差。

贈馬遂為宮苑使。遂,開封人,以三班奉職為北京指使,聞王則叛,詣留守賈昌朝請擊賊。昌朝使持榜入城招降,則盛服見之,與飲茶。遂諭以禍福,輒不答。遂將殺則而無兵仗自隨,時張得一在側,遂欲其助己,目得一,得一不動。遂奮起,投杯抵則,扼其喉,擊之流血,而左右卒無助者。賊黨攢刃聚噪,至斷其一臂,猶詈則曰:“妖賊,恨不斬汝萬段!”賊執遂,縛而支解之。則倉猝被毆傷,病數日乃起。事聞,帝歎息久之。則既誅,乃追贈遂,封其妻為旌忠縣君,賜冠帔,官其子五人。後得殺遂者,使其子剖心而祭之。

癸醜,遼主射虎於侯裏吉。

乙卯,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賈昌朝加檢校太師,進封安國公,以恩州平也。翰林侍讀學士楊偕言:“賊發昌朝部中,至出大臣討之乃平。昌朝為有罪,不當賞。”弗聽。

辛酉,崇政殿親從官顏秀、郭逵、王勝、孫利等四人謀為變,殺軍校,劫兵杖,登延和殿屋,入禁中,至寢殿。時皇後侍帝,夜半,聞變,帝遽欲出,後閉閤抱持,遣宮人馳召都知王守忠等以兵入衛。賊至福寧殿下,斫宮人,傷臂,聲徹帝所。宦者何承用慮帝驚,紿奏宮人毆小女子,後叱之曰:“賊在殿下殺人,帝且欲出,敢妄言邪!”後知賊必縱火,乃遣宦者持水踵賊,賊果以燭焚簾,水隨滅之。是夕,所遣宦者,後親翦其發以為識,諭之曰:“賊平加賞,當以汝發為證。”故宦者爭盡死力。倉猝處置,一出於後。顏秀等三人尋為宿衛兵所誅,王勝走匿宮城北樓,經日乃得,捕得即支分之,卒不知其始所謀。

樞密使夏竦言於帝,請禦史同宦官即禁中鞫其事,且言不可滋蔓,使反側者不安。參知政事丁度曰:“宿衛有變,事關社稷,此而可忍,孰不可忍!”固請付外台窮治黨與。自旦爭至食時,帝卒從竦議。甲子,降內侍楊景宗、鄧保吉、楊懷敏、劉永年、趙從約、王從善等五人皆外遷;獨懷敏領職如故,竦庇之也。

先是有詔釋景宗等罪,禦史中丞魚周詢、侍禦史知雜事張昪、禦史何郯等言:“殿廷所置宿衛,本為人主預備非常。今衛士所為凶悖,意不可測,兼後來獲賊餘黨,累傳聖旨令未得殺死,而全不依稟,蓋是本管臣僚懼見捕獲之後,勘鞫得情,所以容眾毆死,以圖滅口,欲輕失職之罪。情狀如此,理無可恕。太祖朝,酒坊火發,本處兵士因便作過,太祖以本坊使副田處岩等不能部轄,並處極法。今乘輿咫尺,賊亂竊發,凶惡之狀,無大於此。而居職者既不能察舉,當宿者又不即禽捕,未正典法,何以塞公議!伏乞重行黜降,用振威罰。”景宗等既外遷,郯等又再具奏,乞黜懷敏。帝令中書召郯等,諭以獨寬假懷敏之故。郯等又言:“衛士持刃直入禁庭,欲淩犯乘輿,為大臣者宜深責有司失察之罪,如楊景宗等,並當誅戮以謝天下;若以其過非自取,止可貸其正坐,並宜流竄以戒百職。景宗等罰既甚輕,懷敏又獨異眾,蓋兩府大臣畏陛下左右之怨怒,不能堅執祖宗之法也。伏望一例責授外任,以協公論。”

帝語輔臣以宮庭之變,美人張氏有扈蹕功,夏竦即倡言宜講求所以尊異之禮。宰相陳執中不知所為,翰林學士張方平見執中言:“漢馮婕妤身當猛獸,不聞有所尊異。且舍皇後而尊美人,古無是禮。若果行之,天下謗議必大萃於公,終身不可雪也。”執中瞿然而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