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八十四]起閼逢閹茂八月,盡柔兆困敦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哲宗憲元繼道顯德定功欽文睿武齊聖昭孝皇帝紹聖元年(遼大安十年)
八月,辛未,詔範純粹降一官,為直龍圖閣、知延安府,以元祐間嚐獻議棄地也。
壬申,三省具呂惠卿、王中正、宋用臣無罪狀進呈,當再敘,章惇曰:“惠卿所坐極無名。”帝曰:“與複舊官並資政殿學士。”
九月,癸卯,遣禦史劉拯按河北水災,賑饑民。
甲辰,以黃慶基、董敦逸並為監察禦史。
丙午,策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庚戌,三省同進呈張鹹、吳儔、陳暘三人中第五等,推恩,帝曰:“進士策文理有過於此者。”因詔罷製科。
罷廣惠倉。
甲寅,知廣州唐義問,坐棄渠陽砦,責授舒州團練副使。
己未,遼以南院大王特默為南院樞密使。
庚申,太白晝見。
甲子,德勒部長降於遼,遼主命釋其罪。
丁卯,詔京東、西、河北賑恤流民。
戊辰,流星出紫微垣。
是月,遼都統額特勒進討準布,乘天大雪,擊敗瑪古蘇之眾並其四別部,斬首千餘級。
冬,十月,己巳朔,以知江寧府呂惠卿知大名府。
三省、樞密院同呈除目,曾布、韓忠彥曰:“若惠卿在朝,善人君子必無以自立。”帝曰:“隻令知北京,豈可留也!布又言:“章惇秉政以來,所引皆闒茸小人,專恣弄權,日甚一日。陛下以天下公論召彭汝礪,而沮格不行;呂升卿於罪謫中致仕,而惇不稟旨,召令再任;王欽臣謝表語侵禦史,而惇欲削職降官;周秩譏切朝廷,而惇欲多方曲庇其罪;陛下不欲與惠卿複職而終複,不欲除林希經筵而終除。以是上下畏之,獨臣與韓忠彥曾稍開陳,它人有敢言其非者否?”其意蓋欲傾惇。帝曰:“此固當開陳也。”
丙子,遼主駐藕絲澱。
丁亥,國子司業龔原奏:“王安石在先朝時,嚐進所撰《字說》二十二卷。乞差人就其家繕寫定本,降付國子監雕印,以便學者傳習。”詔可。學校舉子之文,靡然從之,其弊自原始。
庚寅,以常安民為監察禦史。先是安民因召對言:“元祐中進言者,以熙寧、元豐之政為非而當時為是;今日進言者,以元祐之政為非而熙寧、元豐為是;皆偏論也。願陛下公聽並觀,無問新舊,惟歸於當。”帝謂輔臣曰:“安民議論公正,無所阿附。”
丁酉,都水使者王宗望言:“北流已閉,全河東還故道,望付史官紀紹聖以來聖明獨斷,致此成績。”詔宗望具析部役官功力等第以聞。然是時東流堤防未及繕固,瀕河多被水患,流民入京師,往往泊禦廊及僧舍,詔給券,諭令還本土以就賑濟。
十一月,己亥朔,複八路差官法。
壬子,蔡確追複觀文殿大學士。
甲寅,開封男子呂安斥乘輿,當斬,貸之。
十二月,辛未,申嚴銅錢出外界法。
甲戌,遼以參知政事趙廷睦兼同知樞密院事,以樞密副使王師儒參知政事兼同知樞密院事。
己卯,遼主命錄西北路有功將士及戰歿者贈官。
乙酉,遼改明年元曰壽昌,減雜犯死罪以下,仍除貧民租賦。
丙戌,滑州浮橋火。
己醜,漳河決溢,浸洺、磁等州。令計置堙塞。
甲午,三省同進呈台諫官前後章疏,言:“實錄院所修先帝《實錄》,類多附會奸言,詆斥熙寧以來政事,乞重行罷黜。”帝曰:“史官敢如此誕謾不恭,須各與安置。”詔:“範祖禹安置永州,趙彥若澧州,黃庭堅黔州。”
初,章惇、蔡卞與其黨論《實錄》多誣,俾前史官分居畿邑以待問,摘千餘條示之,謂為無驗證。既而院吏考閱,悉有據依,所餘才三十二事。庭堅書“用鐵龍爪治河,有同兒戲”,至是首問焉,對曰:“庭堅時官北都,嚐親見之,真兒戲耳。”凡有問,皆直辭以對,聞者壯之。
遼南府宰相王棠卒。棠博古,善屬文,鄉貢、禮部、廷試皆第一。練達朝政,臨事不怠,在政府,修明法度,人許其不愧科名雲。
是歲,京師疫,洛水溢,太原地震;河北水,發京東粟賑之。
哲宗憲元繼道顯德定功欽文睿武齊聖昭孝皇帝紹聖二年(遼壽昌元年)
春,正月,己亥,遼主如混同江。
丙午,立宏詞科。三省上言:“今進士既純用經術,如詔誥、章表、赦敕、檄書、露布、戒諭之類,皆朝廷官守日用不可缺者,若悉不習試,何以兼收文學博異之士!”於是別置宏詞科,許進士登科者乞試。試者雖多,所取無過五人;詞格超異者,特奏命官。
以吏部侍郎楊畏知成德軍。畏既叛呂大防,附章惇,及李清臣、安燾與惇異議,複陰附安、李。而惇亦覺其險詐,乃命畏出守。
乙卯,遼賑奉聖州貧民饑。
乙醜,殿前司奏獄空,詔賜緡線。
二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戊辰,遼賜左右二皮室錢。
癸酉,高麗遣使貢於遼。
甲戌,以知大名府呂惠卿為資政殿大學士。章惇言惠卿乞留京師,但願得一宮觀,帝曰:“已除大資政,兼北京亦是重地。”又問:“惠卿已行否?”曾布、韓忠彥皆曰:“惠卿乞留,乃是無恥。君子難進而易退,其人可知矣。”帝哂之。
初,監察禦史常安民麵奏:“新除北都留守呂惠卿,賦性深險;王安石援引為執政,及得誌,遂攻安石。使移此心以事君,其薄可知。惠卿若見陛下,必言先帝而泣,以感動陛下,希望得留朝廷。”至是惠卿過闕請對,果為帝言先朝事,且泣;帝正色不答,計不得施而去。時論快之。
乙亥,詔追奪呂大防兩官,徙居安州。先是中丞黃履言趙彥若等修纂先帝《實錄》,厚加誣毀,皆已竄逐,唯監修呂大防幸免,故有是命。
遼主駐魚兒濼。
辛巳,出內庫錢帛二十萬助河北賑饑。
乙未,左司諫張商英除左司員外郎。會知開封府王震言商英遣人與蓋漸謀害來之邵,坐謫監江寧府稅。
三月,己亥,嗣濮王宗晟卒,諡端孝。
宗晟好古學,藏書數萬卷,仁宗嘉之,益以國子監書。治平初,將郊而雨,或議改卜,英宗訪諸宗晟,對曰:“陛下初郊見上帝,盛禮也,豈宜改卜!至誠感神,在陛下精意而已。”帝嘉納。及郊,雨霽。英宗數被疾,密請早建儲貳以係天下之望,世稱其忠。
甲辰,國子司業龔原等,言王安石嚐進其子雱所撰《論語、孟子義》,乞下本監雕印頒行。
丙午,遼賜東京貧民絹。
己未,試宏詞黃府等五人各循一資。
夏,四月,丁卯,遼都統奏討準布別部之捷。
戊辰,詔:“職事官罷帶職,朝請大夫以下勿分左右,易集賢院學士為集賢殿修撰,直集賢院為直秘閣,集賢校理為秘閣校理。”
壬申,封華容郡王宗愈為嗣濮王。
禦史郭知章、董敦逸言:“乞循先帝之法,令兩製及台諫官各舉才行一人。”詔:“許將、蔡京、黃履、蔡卞、錢勰、林希、王震,不拘資序,各舉堪備任使二員以聞。”
乙亥,女直遣使貢於遼。
丁亥,詔依元豐條製置律學博士二員。
庚寅,遼錄西北路有功將士。
是月,寶文閣待製、知青州邢恕入覲,涕泣曰:“臣不謂今日得複見陛下!”淚濺禦袍。帝不樂,遂令赴郡。
五月,乙未朔,遼以南京宣徽使耶律特默為北院大王。癸卯,贈陣亡者官。
乙巳,命蔡卞詳定國子監三學及外州州學製。
乙卯,上皇太妃宮曰聖端。
丁巳,遼主駐特禮嶺。
六月,己巳,遼以權參知政事趙孝嚴為漢人行宮都部署。圍場都管薩巴,以討準布功加鎮國大將軍。
乙酉,詔:“元祐初減定除授正在已下奉祿遞損,物數不多,有虧朝廷優異之禮,其見行條令,悉宜罷去,並依元豐舊製。其宗室公使並生日所賜,自依元祐法。”
壬辰,禁京城士人輿轎。
秋,七月,己亥,戶部尚書蔡京奏乞檢會熙寧、元豐青苗條約以示天下。
癸卯,遼主獵於沙嶺。
甲寅,遼都統額特勒奏破瑪古蘇之捷。
丙辰,詔大理寺複置右治獄,仍依元豐例增置官屬。
八月,壬申,封彰信軍節度使宗景為濟陰郡王。
甲申,詔:“呂大防等永不得引用期數及赦恩敘複。”
時將大饗肆赦,章惇先期言:“此數十人,當終身勿徙。”故有是詔。
嗣濮王宗愈卒,諡恭憲。
乙酉,錄趙普後希莊為閤門祗候。
九月,甲午,以安定郡王宗綽為嗣濮王。
壬寅,告遷神宗神禦於景靈宮顯承殿。
知陳州範純仁,聞呂大防竄居遠州,終身勿徙,欲齋戒上疏申理之,所親勸其勿為觸怒,萬一遠斥,非高年所宜,純仁曰:“事至於此,無一人敢言。若上心遂回,所係大矣;如其不然,死亦何憾!”乃上言:“大防等所犯,亦因持心失恕,好惡任情,違老氏好還之戒,忽孟軻反爾之言。然牛、李之禍,數十年淪胥不解,豈可尚遵前軌!大防等年老疾病,不習水土,炎荒非久處之地,又憂虞不測,何以自存!向來章惇、呂惠卿,雖為貶謫,不出裏居。陛下以一蔡確之故,常軫聖念。今趙彥若已死貶所,將不止一蔡確矣。願陛下斷自淵衷,將大防等引赦原放。”癸卯,出禦批曰:“範純仁立異邀名,沮抑朝廷已行之命,可落觀文殿大學士、知隨州。”帝始亦有意從所奏,章惇力主前議,且謂純仁同罪未錄,遂並責之。
戊申,加上神宗諡曰紹天法古運德建功英文烈武欽仁聖孝皇帝。
辛亥,大饗明堂,赦天下。
甲寅,遼主祠木葉山。
丙辰,遼命西京砲人、弩人教西北路漢軍,以準布未平故也。
章惇專權擅命,監察禦史常安民力折其奸。惇遣所親語之曰:“君本以文學聞於時,奈何以言語自任,與人為怨?少安靜,當以左右相處。”安民正色斥之曰:“爾乃為時相遊說邪!”林希權禮部尚書,安民言:“希為惇謀客,惇肆橫強很,皆希教之。”又論:“蔡京奸足以惑眾,辨足以飾非,巧足以移動人主之視聽,力足以傎倒天下之是非,內結宦寺,外連台諫,合黨締交,以圖柄任。陛下不早逐之,它日悔將安及!”是時京之惡尚隱,人多未測,獨安民首發之。又言:“今大臣為紹述之說者,皆借以報複私怨,一時朋附之流,從而和之,遂至已甚。張商英在元祐時,上呂公著詩求進,其言諛佞無恥;及為諫官,則上疏毀司馬光、呂公著神道碑。周秩在元祐間為太常博士,親定司馬光諡文正;為言官,則上疏論司馬光、呂公著,至欲剖棺鞭屍。是豈士君子之所為哉!”章疏前後至數十百上,度終不能回,遂乞外,帝開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