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女直選所部與祐恭之眾,得二千餘,紉麻為長炬,灌以膏蠟,使群猱背負之。暮夜,先以數輩登崖顛,係繩梯數十,縋而下,眾各銜枚,挈群猱次第挽繩梯而登。雞方唱,眾已悉登,及柵,乃然炬縱猱。賊廬舍皆茅竹為之,群猱所曆,火輒發,賊奔呼撲救不暇。猱益驚跳,火益熾,爭前驅逐群猱。官軍已破柵,鼓噪擊其後,賊猶與官軍力鬥。遹望火發,令諸軍撾鼓,俱以雲梯進,賊蹂亂,官軍內外相應,遂斬關環城而登。卜漏從諸酋突圍遁,遹命友直及統領官劉慶以步騎五千追至山後,擒卜漏及諸酋長。遹自入酋境至破輪縛,凡所平州二,縣八,諸囤三十餘城,以其地之要害者建置寨堡,拓地環二千餘裏,皆衍沃宜種植,畫其疆畝,募並邊之人耕之,使習戰守,如西北弓箭社之製,號曰勝兵。
庚寅,高麗遣子弟入學。
是月,遼主自將親軍七十萬馳至駝門,駙馬蕭特默、林牙蕭薩喇等將騎兵五萬、步卒四十萬至斡鄰濼。金主自將禦之。
十二月,己亥,升遂州為遂寧軍節度。
乙巳,遼都監章嘉努叛。
丙午,以趙遹為龍圖閣直學士,知熙州。
金主行次約羅,會諸將議,皆曰:“遼兵號七十萬,其鋒未易當;吾軍遠來,人馬疲乏,宜深溝高壘以待。”從之。
丁未,金主以騎兵親候遼軍,獲督餉者,知遼主以耶律章嘉努叛,西還二日矣。諸將請追擊之,金主曰:“敵來不迎戰,去而追之,欲以此為勇邪?”眾皆悚愧,願自效。金主曰:“誠欲追敵,約齎以往,無事餫饋。若破敵,何求不得!”眾皆奮躍,追及遼主於呼卜圖岡。是役也,兵止二萬。金主曰:“彼眾我寡,兵不可分。視其中軍最堅,其主必在焉;敗其中軍,可以得誌。”乃使右翼先戰,兵數交,左翼合而攻之。遼兵潰,金師馳之,橫出其中,死者相屬百餘裏,獲輿輦、帝幄、兵械、軍資、它寶物、馬牛不可勝計。金師乃還。
己未,遼錦州刺史耶律珠澤叛應章嘉努,遣北麵林牙耶律瑪格討之。
庚申,以平晏夷,曲赦四川。
癸亥,置瀘南沿邊安撫司,以孫羲叟為集賢殿修撰、知瀘州,充安撫使。
遼以北院宣徽使蕭罕嘉努知北院樞密使事,南院宣徽使蕭特默為漢人行宮都部署。
是歲,平江府、常、湖、秀三州水。
夏改元雍寧。
徽宗體神合道駿烈遜功聖文仁德憲慈顯孝皇帝政和六年(遼天慶六年,金收國二年)
春,正月,丙寅朔,遼東京有惡少年十餘,乘酒持刃,逾入留守府,問留寧蕭保先所在,今軍變,請為備;保先出,刺殺之。戶部使大公鼎聞亂,即攝留守事,與副留守高清明集奚、漢兵千人,盡捕其眾,斬之,撫定其民。
東京,故渤海地,遼太祖力戰二十餘年乃得之。而保先嚴酷,渤海苦之,故有是變。其裨將渤海高永昌,時以兵三千屯八甔口,見遼政日衰,金勢方強,遂凱覦非常,誘渤海並戍卒入遼陽,據之。旬日之間,遠近響應,有兵八千人,因僭稱國號大元,建元隆基。遼主遣蕭伊蘇、高興順招之,永昌拒命不從。
戊子,以瀘南獻捷,轉宰職一官。
以童貫為陝西、河北宣撫使。
是日,金主下詔曰:“自破遼兵,四方來降者眾,宜加優恤。自今諸部官民已降或為軍所俘獲,逃遁而還者,勿罪。仍官其酋長,且使從宜居處。”
閏月,壬寅,升潁州為順昌府。
庚申,太府寺丞王鼎奏:“《五禮新儀》既已成書,欲乞依仿新樂頒行之。仍許令州縣召募禮生肄業於官,使之推行民間,專以新儀從事。”辛酉,開封府尹王革奏:“乞下國子監,委學官將新儀內冠、昏、喪、祭民間所當通知者,別編類作一帙,鏤板付諸路學事司,勸諭學生,務令通知節文之意。”並從之。
遼貴德州守將耶律伊都以廣州渤海叛附高永昌。遼主遣蕭罕嘉努、張琳討之。
二月,壬申,令道教改隸秘書省。
癸未,詔:“訪聞棣州士人劉棟,蔬食葆神,虛心契道,人之隱奧,洞然照知,處方書符,每有應驗。可令敦遣赴尚書省審驗外,於上清寶籙宮安下,仍給路費驛券遞馬,無令失所。”
丁亥,詔增廣天下學舍。
庚寅,詔廣京城。
遼侍禦司徒托卜嘉等討章嘉努,戰於祖州,敗績;複遣漢人行宮都部署蕭特默率諸將討之。章嘉努誘饒州渤海及中京賊侯概等萬餘人,攻陷高州。
三月,癸醜,賜上舍生十一人及第。
乙卯,賜王仔昔號通妙先生。
遼東麵行軍副都統蕭酬幹等擒侯概於川州。
夏,四月,乙醜,會道士於上清寶籙宮。宮建於景龍門,對晨暉門,密連禁署,用道士林靈素言也。
靈素,永嘉人,少從浮屠學,若其師笞罵,去為道士,左街道錄徐知常引之以附會諸閹。時王仔昔寵稍衰,帝訪方士於知常,以靈素對,一見,帝視如舊識。靈素大言曰:“天有九霄,而神霄最高,其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上帝之長子,主南方,號長生大帝君,陛下是也。既下降於世,其弟號青華帝君者,主東方,攝領之。己乃府仙卿,曰褚慧,亦下降帝君之治。”又目蔡京為左元仙伯,王黼為文華吏,蔡攸為園苑寶華吏,鄭居中、劉正夫、盛章、王革及諸巨閹,皆有名位。而貴妃劉氏方有寵,則曰九華玉真安妃也。帝心獨喜其說,賜號通真先生,作上清寶籙宮,帝時登皇城,下視之。由是開景龍門,城上作複道通寶籙宮,以便齋醮之事。
辛未,尚書右仆射何執中致仕。執中輔政一紀,年高疾甚,賜之寬告。它日造朝,命止赴六參起居,退治省事,遂以太傅、榮國公就第,朝朔望,儀物廩稍,一如居位時,入見,帝曰:“自相位致為臣,數十年無此矣。”執中對曰:“昔張士遜亦以舊學際遇,用太傅致仕,與臣適同。”帝曰:“當時恩禮,恐未必爾。”執中頓首謝。執中嚐為端王侍講,故終始恩遇不替;然無所建明,惟以謹畏迎順主意,讚飾太平而已。
遼主親征章嘉努,癸酉,敗之。甲戌,誅叛黨,饒州渤海平。丙子,賞平賊將士有差。而蕭罕嘉努、張琳複為賊餘黨所敗。
丁醜,詔:“天寧諸節及壬戌日,杖以下罪聽贖。”
丙戌,卻監司守臣進獻。
蔡京三上章乞致仕,帝不允;庚寅,詔京三日一造朝,正公相位,通治三省事。
辛卯,高陽關路安撫使吳珍言冀州棗強縣黃河清;詔許稱賀。
五月,甲午朔,令蔡京遇朔望赴朝,三日一知印當筆;不赴朝日,許府第書押。尋又詔:“自今遇有奏事,非造朝日亦赴,仍許正謝。”
丁酉,廢錫錢。
庚子,以鄭居中為少保、太宰兼門下侍郎,劉正夫為特進、少宰兼中書侍郎。
時蔡京大興工役,民不聊生,變亂法度,吏無所師。居中每為帝言,帝亦惡京專,乃拜居中太宰,使伺察之。又以正夫議論數與京異,拜為少宰。居中存紀綱,守格令,抑僥幸,振淹滯,士論翕然望治。
壬寅,以保大軍節度使鄧洵武知樞密院事。
遼主以章嘉努既平,將清暑散水原,蕭托斯和請曰:“今邊兵懈弛,若清暑嶺西,則漢人嘯聚,民心益搖。臣愚以為宜罷此行。”不納。
先是高永昌使托人嘉求援於金,且曰:“願並力以取遼。”金主使呼實布謂永昌曰:“同力取遼固可;東京近地,汝輒據之以僭大號則不可。若能歸款,當授王爵。”永昌不從。金主乃遣幹魯帥諸軍攻永昌,遇遼兵,敗之,遂取沈州。永昌聞之,大懼,使家奴塔喇詣金師,請去僭號稱籓,幹魯知其詐,進兵攻之。永昌遂支解呼實布等,率眾拒金,遇於活水。金師既濟,永昌之軍不戰而卻,逐北至遼陽城下。明日,永昌盡率其眾與金戰,大敗,以五千騎奔長鬆島。遼陽人執永昌妻子以城降,托卜嘉亦執永昌以獻,金主命殺之。於是遼之東京州縣及南路係遼女直皆降於金。金主詔除遼法,省賦稅,置明安、穆昆,以幹魯為南路都統,沃棱知東京事。
六月,乙醜,遼籍諸路兵,有雜畜十頭以上者皆從軍。
丙寅,班《中書官製格》。
庚午,慮囚。
甲戌,詔:“堂吏遷官,至奉直大夫止。”
庚辰,遼魏國王淳進封秦晉國王,為都元帥;以上京留守蕭托卜嘉為契丹行宮都部署兼副元帥。
癸未,皇太子立妃硃氏。妃,祥符人,武康軍節度使伯材女也。
丁亥,遼知北院樞密使事蕭罕嘉努為上京留守。
秋,七月,壬辰朔,以震武城為震武軍。
甲午,以德妃崔氏為貴妃。
辛亥,宴州夷賊卜漏及沅州黃安俊、定邊軍李吪<口移>並伏誅,詔函首於中庫。
壬子,曲赦湖北。
戊午,蔡京請名三山橋銘閣曰“纘禹冀文之閣”,門曰“銘功之門”。
己未,解池生紅鹽。
辛酉,改走馬承受公事為廉訪使者。
遼主獵於秋山。春州渤海二千餘戶叛,東北路統軍使勒兵追及,盡俘以還。
八月,壬戌朔,戒北邊帥臣毋生事。
己巳,以侯蒙為中書侍郎,薛昂為尚書左丞。
庚辰,蔡京奏:“臣昨以年逮七十,加之疾病,乞解機務,蒙恩特許三日一朝。今臣病已痊,筋力尚可勉強,伏望許臣日奉朝請,其治事即依已降指揮。”從之。
壬午,詔天下監司、郡守搜訪岩穀之士,雖恢詭譎怪自晦者,悉以名聞。
丁亥,詣建隆觀,遂幸蔡京賜第。
己醜,升晉州為平陽府,壽州壽春府,齊州濟南府。
是月,金薩裏罕陷遼保州。
保州本高麗地,薩裏罕攻之,久不克,請濟師。高麗使謂金曰:“保州本吾壤土,願以見還。”金主曰:“爾其自取之。”金主乃益薩裏罕兵,無合高麗,至是拔之。
九月,辛卯朔,帝奉玉冊玉寶詣玉清和陽宮,上尊號曰太上開天執符禦曆含真體道吳天玉皇上帝。
丙申,赦天下,令洞天福地修建宮觀,塑造聖像。又禁中外不許以龍、天、君、玉、帝、上、聖、皇等為名字。
癸卯,詔定鼎閣於天章閣,以方士王仔昔言九鼎神器宜納之禁中,不可處外也。命蔡京為定鼎禮儀使。
丙午,遼主謁懷陵。
己未,以童貫為開府儀同三司。
金始製金牌。
冬,十月,乙醜,太白晝見。
丁卯,遼以張琳軍敗,奪其官。
戊寅,張商英複觀文殿學士。
烏庫部叛遼,遼遣中丞耶律托卜嘉招之;庚辰,烏庫部降。
甲申,詔誠感殿長生大帝君神像可遷赴天章閣西位鼎閣奉安。
辛卯,蔡京等言冀州三山河清,乞拜表稱賀。
十一月,甲午,詔:“帝鼐改為隆鼐,正南彤鼎為明鼎,西南阜鼎為順鼎,正西皛鼎為蘊鼎,西北魁鼎為建鼎,正北寶鼎依舊,東北牡鼎為和鼎,正東倉鼎為育鼎,東南風鼎為潔鼎,鼎閣為圜象徽調之閣。閣上神像,左周鼎星君,中帝席星君,右大角星君。閣下鼎鼐神像,各守逐鼎排列。”亦用王仔昔建議也。
己亥,祀圜丘,赦。
庚子,以禮部尚書白時中為尚書右丞。
戊申,遼東麵行軍副都統瑪格攻金之哈斯罕,敗績,遼主削其官。
夏人大舉兵攻涇原靖夏城。時久無雪,夏人使數萬騎繞城踐之,塵起漲天,乃潛穿壕為地道,入城中,城遂陷,屠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