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三十五]起重光大荒落十月,盡十二月,凡三月。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三十一年(金大定元年)
冬,十月,詔曰:“朕履運中微,遭家多難。八陵廢祀,可勝抔土之悲;二帝蒙塵,莫贖終天之痛。皇族尚淪於沙漠,神京猶陷於草萊,銜恨何窮,待時而動。未免屈身而事小,庶期通好以弭兵。屬強敵之無厭,曾信盟之弗顧,怙其篡奪之惡,濟以貪殘之凶,流毒遍於陬隅,視民幾於草芥。赤地千裏,謂暴虐為無傷;蒼天九重,以高明為可侮。輒因賀使,公肆嫚言,指求將相之臣,坐索漢、淮之壤。皆朕威不足以震疊,德不足以綏懷,負爾萬邦,於茲三紀,撫心自悼,流涕無從。方將躬縞素以啟行,率貔貅而薄伐,取細柳勞軍之製,考澶淵卻敵之規。詔旨未頒,歡聲四起。歲星臨於吳分,冀成淝水之勳;鬥士倍於晉師,當決韓原之勝。尚賴股肱爪牙之士,文武大小之臣,戮力一心,捐軀報國,共雪侵淩之恥,各肩恢複之圖。播告邇遐,明知朕意。”
四川宣撫使吳璘以檄告契丹、西夏、高麗、渤海、達勒達諸國及河北、河東、陝西、京東、河南等路官吏軍民。
江、淮製置使劉錡至盱眙軍。
浙西副總管李寶以舟師至東海縣。
先是魏勝既得海州,久之,官軍不至,城中之人始知其無援,然業已背金,不敢有貳心。勝懼,乃推寶之子承節郎公佐領州事,自出募兵,得數千人,往攻沂州。有女真萬戶之妻王夫人者,陽引兵避之;勝入城,遇伏,與戰,大敗,僅以身免。勝複還海州,金兵圍之。寶聞,麾兵登岸,以劍畫地曰:“此敵界,非複吾境,當力戰!”因握槊前行,接敵奮擊,士無不一當十。金人驚出意外,亟引去,於是勝出城迎寶。寶維舟犒士,遣辯者四出招納降附。時山東豪傑開趙、明椿、劉異、李機、李仔、鄭雲等,各以義旗聚眾。趙與耿京所部馬軍將王世隆合共攻城陽軍。城陽軍者,密州之莒縣,陷後改焉。趙等聞寶來,遣使至軍前納款,寶以為修武郎。會金人自汴州遣五百騎至城陽軍解圍,趙等散去,世隆以其軍屯日照縣境。寶舟至膠西縣,遣提舉一行事務曹陽佯借民馬,與小吏徐堅往迎之,世隆以其眾降。後數日,開趙亦至。寶以世隆、趙並為山後都統製,以侍官軍進攻,且為聲援。
辛醜,金人自渦口係橋渡淮。
先是池州都統製李顯忠提兵在壽春、安豐之間,欲回軍廬州,徐觀其變。至謝步,諜報敵自正陽渡淮矣,參議官劉光輔曰:“若欲尋戰地,豈可退卻!宜據形勢之地,結壘以待之。見利則進,策之上也。”顯忠從之,得低山深林,可以設伏。顯忠率心腹百餘騎,轉山取路。敵直掩顯忠之背,顯忠覺之,率諸將邀截,獲數人。俄聞敵大至,遂自峽山路渡大江以歸。顯忠軍中有中侍大夫至小使臣官告付身僅二十道,是役也,書填悉盡,中侍大夫王光輔及統製官孔福等受之。
癸卯,少保、四川宣撫使吳璘兼陝西、河東招討使,太尉、江淮浙西製置使劉錡兼京東、河北東路招討使,起複寧遠軍節度使、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湖北、京西製置使成閔兼京西、河北西路招討使。
金主至安豐軍,又破蔣州。
秘閣修撰、淮南等路製置使司參議官陳桷,直敷文閣、荊湖北路轉運副使李植,並兼逐路招討司隨軍轉運副使,應辦劉錡、成閔軍錢糧。
乙巳,劉錡自盱眙軍引兵次淮陰縣,留中軍統製劉汜、左軍統製員錡守盱眙。
時金人將自清河口放船入淮,錡列諸軍於運河岸以扼之,數十裏不斷,望之如錦繡。金人以鐵騎列於淮之北,望之如銀。
右文林郎曹伯達,改右宣議郎。
伯達初權知虹縣簿,焚金詔不拜,上命改京秩,秦檜抑之不行。至是自陳而有是命。
丙午,金人立其東京留守曹國公褒為皇帝。
時金人困於虐政,洶洶欲為變。完顏默音詢以擁立留守,眾皆曰:“是太祖之孫,當立。”於是入府求見。褒才出,則庭下悉呼萬歲,遂即位。丁未,改元大定,大赦。數前主過惡,弑皇太後圖克坦氏,殺太宗及宗翰、宗弼子孫及宗本諸王,毀上京宮殿,殺遼豫王、宋天水郡公子孫等數十事。以完顏默音為右副元帥,高忠建為元帥左監軍,完顏福壽為右監軍。
戊申,三省、樞密院奏招納歸附正人賞格:應接納金人萬戶或蕃軍千人者,補武翼郎,下至蕃軍五人、漢軍十人者,補進勇副尉,凡十等。如蕃、漢簽軍自能歸附者,並優補官資。有官人優加升轉,仍不次擢用。降黃榜曉諭。
金主亮率師渡淮。是夜,漏下二鼓,王權自廬州引兵遁,屯昭關。
初,金主亮在壽春,欲渡淮,係浮橋已成。邏者獲權軍擺鋪數人,中有一曹司,金主亮見之,問權所在,曹司曰:“在廬州。”又問:“有兵幾何?”曰:“五萬。”金主亮曰:“是也,吾知之矣。”乃以金十餘兩遣曹司,且令附書與權。
權聞金已渡淮,遂自廬州退兵,沿路作虛寨以疑敵。有遊騎為權軍所執,權與之酒,問其虛實,有都壕寨者曰:“大金起兵六十萬,以十萬出清河口,不戰,但為疑兵以當淮東之軍;以二十萬分往京西;三十萬隨國主來,其十萬人出戰,十萬人護駕,十萬人奪淮渡江。”權曰:“不可當也,宜引避之。”遂退保和州。
己酉,金主褒以新立,饗將士,賜官賞各有差,仍給複三年。會尚書省請以從軍來者補諸局承應人及官吏闕員,金主曰:“舊人南征者即還,何以處之?必不可闕者,量用新人可也。”
庚戌,直秘閣、知廬州、主管淮西安撫司公事龔濤棄城走。
時諜報敵兵至北門外二十裏,濤聲言將本州人馬往無為軍等處措置捍禦,委修武郎、添差本州駐泊兵馬都監楊春權州事。
辛亥,江淮製置使劉錡,令淮東副總管張榮選所部戰船六十五艘,民兵千人,赴淮陰軍前使喚。
先是有詔調淮東丁壯萬人付榮,於射陽湖等處緩急保聚。時淮東遭水災,民多乏食,錡請日給民兵錢米及借補首領官資以為激勸,而轉運使楊抗令榮分其兵之半歸農,半給錢米。至是調赴軍前者,皆潰逸不歸,榮卒不能軍。
金人破滁州。
初,金主亮既渡淮,令萬戶蕭琦以十萬騎自花靨鎮由定遠縣取滁陽路至揚州。琦至藉塘,駐軍數日,先以百餘騎攻清流關,南軍無與敵者。又二日,遂長驅入關,直抵滁州,右朝奉大夫、知州事陸廉棄城去。金兵所過,皆不殺掠,或見人,則善諭之使各安業。有軍人遺火焚民居草屋一間者,立斬之,乃揭榜以令過軍。
初,淮南轉運副使楊抗,令州縣鄉村臨驛路十裏置一烽火台,其下積草數千束;又令鄉民各置長槍,崔督嚴切,人甚苦之。至是金入滁州界,方以乏馬芻為患,而所得積草甚眾,又鄉民皆棄槍而去,盡為金人所取。琦之深入也,每過險阻,憂必有備,至則全無守禦,如蹈無人之境,金甚笑其失計焉。
壬子,皇子寧國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建王瑋為鎮南節度使,以明堂恩也。
江淮製置使劉錡得金字牌,遞報淮西敵勢甚盛,令錡退軍備江。時錡在淮陰,與金人隔淮相持已數日。至是清河口有一小舟順流而下,錡使人邀取之,有粟數囊而已。錡曰:“此探水勢者也。”俄頃,金人各抱草一束作馬頭以過舟,舟約數百艘,有載糧往濠州者,有載激犒之楚州、揚州者,溯流牽挽,其勢甚速。錡募善沒者鑿舟沈之,金人大驚。
先是淮南轉運副使楊抗,聚民為水寨,以土豪胡深充都統領。抗在淮陰,見錡與金人相持,自言欲守水寨,且催督錢糧,應副大軍,乃棄其軍而去,遂渡江,居江陰軍。
癸醜,金人圍廬州,修武郎、添差兵馬都監、權州事楊春,勒兵乘勢突陣以出,過中派河,率鄉兵守焦湖水寨。
甲寅,劉錡遣兵渡淮,與金人戰。
先是錡遣前司策應右軍統製王剛等間以兵數百渡淮,金人退卻,官軍小勝。既而金人悉眾來戰,錡不遣援,節次戰沒者以千數;至是又遣刀斧手千人渡淮,或進或卻,以退無歸路,死者什七八。
金主亮至廬州城北之五裏,築土城居之,道獲白兔,語李通曰:“武王白魚之兆也。”
江州都統司將官張寶複入蔣州。
蔣州既為金人所破,詔戚方措置收複。金聞南軍且至,遂退去。
金人侵樊城。
先是都統製吳拱至襄陽,欲屯萬山小寨,或襄陽失利則西入蜀,諸軍皆洶洶不定。時荊南軍新創,金將劉萼擁眾十萬,揚聲欲取荊南,又欲分軍自光、黃搗武昌。朝廷以金昔嚐由此入江西,慮搖根本,令拱遣兵護武昌一帶津渡。拱將引兵回鄂,宣諭使汪澈聞之,馳書止拱,而自發鄂之餘兵進戍黃州。拱還襄陽,嚐褊躁不自己。會劉萼取通化軍,前一夕,牛首鎮莊家三人縋城入襄陽,告以金人且至,拱疑之,不為備。翼日,金騎三千忽至樊城,欲奪浮橋,徑至城下。自講好後,樊城不修築,多缺壞,副將翟貴,部將王進,時以兵二百戍焉。統製官張順通,以百騎巡逴,與敵遇,擊之。會係浮橋未成,敵不得濟。二將引兵出戰,拱登城,漸出兵禦之,敵少卻。金人三卻至竹林下,鐵騎突出,官兵遂敗。拱以四舟渡師助之,阻風不至,二將俱死,士卒半掩入水中。至晚,金兵退。是役也,以大捷聞;武功大夫張平未嚐出兵,亦以奇功遷中衛大夫。軍中謂之“樊城功賞。”
乙卯,命學士院撰祝文,具述國家與金和二十餘年,備存載書,今無故渝盟,師出誠非得已之意,以告天地、宗廟、社稷、諸陵及嶽瀆諸神。
江淮製置使劉錡聞王權敗,乃自淮陰引兵歸揚州。淮甸之人,初恃錡以為安,及聞退軍,倉卒流離於道,死者十六七。
錡之未退也,檄淮東副總管張榮以所部人船盡赴淮陰,是日,榮被檄即發泰州,至楚州則大軍已退,其所統民兵皆驚潰。榮收散亡僅千人,至邵伯埭,決運河水入湖以自保焉。
金主亮入廬州,召城外被擄百姓數十人,親自拊循,使之歸業,人賜銀十兩。
興元府都統製姚仲遣忠義統領王俊率官兵義士至盩厔縣,遇金人於東洛穀口,破之。
侍衛步軍司右軍統製邵宏淵以左右二軍至真州。
金州都統製王彥遣統製官任天錫、郭諶等領精兵出洵陽,至商州豐陽縣,克之。
侍衛馬軍司中軍統製趙撙引兵至蔣州。
先是江州都統製戚方,奏以武德大夫、本司副將張存權知蔣州,以所部三百守之。撙既至,以本軍將官蘭秉義權知州事,存力爭,不聽,遂與其眾之沙窩。
左武大夫、建康府駐答刂、禦前破敵軍統製姚興,與金人戰於尉子橋,死之。
先是王權既屯昭關,將士猶有欲戰之心。權引兵先遁,金以鐵騎追及尉子橋,興以所部三千人力戰。權置酒仙山上,以刀斧自衛,殊不援興。自辰至申,興出入三四,殺敵數百。統製官戴皋下道避敵,敵遂假立權幟以誘,興奮入,與其徒拱衛大夫、忠州防禦使鄭通等五十人俱陷,死之。事平,贈興容州觀察使,即其地立廟。
中書舍人、權直學士院虞允文,聞王權至濡須,知事急,度權與劉錡必俱退,遂率侍從數人同見輔臣,言權退師,已臨江口,必敗國事。尚書右仆射硃倬、參知政事楊椿皆曰:“權自言退師以導敵深入,身當其衝,令步軍司左軍統製邵宏淵出其右,池州都統製李顯忠出其左,夾攻之。”允文等力辯其不然,且言權為走計,倬等猶以為不然。丁巳,果得王權敗歸報,中外大震。
帝召太傅和義郡王楊存中,同宰執對於內殿。帝諭以欲散百官浮海避敵,左仆射陳康伯曰:“不可。”存中言:“敵空國遠來,已臨淮甸,此正賢知馳騖不足之時,願率將士北首死敵。”帝喜,遂定親征之議。
少保、奉國軍節度使、四川宣撫使吳璘,封成國公,以明堂恩也。
閤門宣讚舍人、知均州武钜,遣總轄民兵荀琛、將官李元等領兵進取,右奉議郎、知房州司馬倬,遣鄉兵二千為援,且濟其軍食。琛等複鄧州。
金主褒出東京內府之器物金銀贍軍吏。
戊午,知樞密院事葉義問督視江、淮軍馬;中書舍人兼直學士院虞允文參謀軍事;樞密院檢詳諸房文字洪邁,秘書省校書郎馮方,並參議軍事。
權禮部侍郎黃中請為欽宗作主祔廟,從之。
侍衛步軍司左軍統製邵宏淵,及金統軍蕭琦戰於真州胥浦橋西。
琦自滁州引兵至瓦梁,扼滁河不得渡,執鄉民歐大者問之。大以紹興十一年韓世忠以數百騎往定遠縣,虛驚而回,至瓦梁,盡毀民居以為浮橋,恐金人效之,乃答以有路,自竹岡鎮可徑至六合縣,琦從之,俾為鄉導,遂迂路半日,故六合居人皆得逃去。
宏淵在真州,方飲酒,有報金人且至者,亟率眾,相遇於胥浦橋。宏淵命將官三人拒於橋上,金人弓矢如雨,我師多死。城中老弱皆竄避,惟守家強壯猶登城以觀。正爭橋間,敵實草以渡河,三將皆死。宏淵率親隨軍入城,掩關以拒,軍民皆奔江上,得舟渡江以免。宏淵毀閘板,退屯於揚子橋,真州遂破。金人得城不入,徑自山路攻揚州。
江淮製置使劉錡軍還至邵伯埭,聞金攻真州,疑揚州已不守,未敢發。會探者報揚州城上旗幟猶是官軍,錡曰:“真州雖失,揚州猶為國家守,當速進。”乃自北門入,見安撫使劉澤。澤以城不可守,勸錡退屯瓜洲,錡令諸軍憩歇,徐圖所向。
金州統製官任天錫複商洛縣。
己未,鑄樞密行府之印。
詔翰林學士何溥祠馬祖,又命招討使祃祭於軍中。
侍衛馬軍司中軍統製趙撙,引兵渡淮,攻蔡州。撙在信陽軍,聞金人已至淮右,曰:“此可以進兵搗其虛矣。”遂行。
金州統製官任天錫等複商州,獲其守將昭毅大將軍完顏守能;同知州、武騎尉馬彥降。
時關陝空虛,華州密邇商、鄧,人心驚搖,金所命蒲城令與尉皆遁去。丞喬扆召耆老告之曰:“事勢若此,南軍且至,爾等何以禦之?”皆曰:“有降而已。”扆曰:“即偏師至,南軍奔潰不暇,從之而去者死於蹂躪;其不能出者,責以背叛,孥戮之。莫若一心固守,此萬全策也。”既而有謀翻城內附者,扆執而戮之,眾乃止。
庚申,太傅、寧遠軍節度使、醴泉觀使和義郡王楊存中為禦營宿衛使。
初,王權之未敗也,權禮部侍郎黃中為帝言:“淮西將士不用命,請擇大臣督諸軍。”至是又率同列言存中不可遣狀甚力,不聽。
趙撙破褒信縣。
建康府都統製王權自和州遁歸。
權聞敵且至,給其眾曰:“已得旨,棄城守江矣。”遂引兵登車船渡江,屯於東采石。
金人入和州。
初,金兵至近效,猶未知王權棄軍而歸也。後軍統製韓霖最後出城,乃縱火,城中喧亂,金人聞之曰:“南軍遁矣!”遂進兵入城。城中糗糧、器械,並委於路。敵勢奔突,軍民自相蹂踐及爭渡溺死者,莫知其數。將士憤怒號呼,指船詆詈,皆以權不戰誤國為言。統製官時俊殿後,以弩伏道傍,敵騎稍止。潰兵往往棄甲,抱蘆葦浮江而渡,得生者什四五。
壬戌,詔以金人背盟好,勞我將士,蒙犯矢石,自今月二十四日,當避正殿,減常膳。
尚書戶部侍郎劉岑兼禦營隨軍都轉運使,先往沿江措置。寧國軍節度使、池州駐答刂禦前諸軍都統製李顯忠為禦營先鋒都統製,隨州觀察使、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李捧為前軍都統製,右武大夫、高州刺史苗定為右軍統製,武經郎、閤門宣讚舍人、殿前司摧鋒軍統製郭振為左軍統製,翊衛大夫、利州觀察使劉銳為中軍統製,仍命顯忠屯蕪湖以扼裕溪口之衝,且為王權聲援。
捧嚐請斷吳江橋以扼金,或又欲塹常熟之福山以斷其騎軍,徽猷閣直學士、知平江府洪遵曰:“審爾,是棄吳以西邪?”凡堂帖、監司符移,皆收不行。
成忠郎、閤門祗候、東南第二副將都遇知濠州。召降授武顯大夫、吉州刺史、知濠州劉光時還行在。時州已不守,光時寓治橫澗山寨。
殿中侍禦史杜莘老,請令勳臣、戚裏、內侍之家,獻家財以助國,仍加優賞,從之。
資政殿學士、知建康府張燾始至視事。先是建康居民驚移而去者十五六,及燾至,人情稍安。
侍衛馬軍司中軍統製趙撙至新蔡縣。金人所命令佐率眾迎敵,撙一鼓破之。
江、淮、浙西等路製置使劉錡,退軍瓜洲鎮。金破揚州。
初,邵宏淵既失利,金人徑攻揚州,屯於平山堂下。宏淵亦退在揚子橋南,毀閘板而渡,揚州軍民皆傾城而奔。錡乃退軍,自南門外拆民屋,為浮橋,諸軍過絕,即毀橋,由東門而去。守臣武功大夫、榮州刺史劉澤亦奔泰州,往通州渡江,入平江府。
金主褒以前臨潢尹完顏晏為左丞相。旋以詔諭南京太傅、尚書令張浩。
癸亥,詔侍從百官更互赴行在所供職。先令翰林學士何溥、吏部侍郎淩景夏、張運、給舍金安節、劉珙、台諫梁仲敏、杜莘老、吳芾、禮官王普、尚書郎徐度、薛良朋、餘時言、柳大節、姚寬從行,仍命景夏等分攝六曹職事。時權兵部侍郎陳俊卿措置海道,而戶部侍郎劉岑、中書舍人虞允文先往建康,從官兩省留臨安者,惟汪應辰、徐嘉、黃中、路彬、許尹、唐文若六人而已。寬,舜明子也。
始,有司辨嚴,用紹興七年故事。杜莘老為帝言:“今親征與曩日事異,宜皆從簡以幸所過郡縣。”帝曰:“此行中宮及內人不往,止與建王行,欲令遍識諸將耳。”乃命王府直講史浩從行。自金人侵攻江、淮,一時宿將,莫不震怖惕息,獨王處之恬然不懼,廷臣有奏請王為元帥者。及扈行,邊遽日至,王預料某所可守,某所可攻,某人可用,後率如所言。
王權自采石夜還建康,既而複如采石。時金主亮率大軍臨西采石楊林渡已數日,權與左朝請大夫、知太平州王傅,猶庇匿不以聞,州學諭汪餘慶與教授蔣繼周同往見傅責之,傅氣奪,一日發八奏。初奏言金人已攻采石而不言東西,朝廷大驚,三省、樞密院吏皆挈家出,都人驚疑不可止。次報金人已到楊林而不言楊林渡,朝廷莫知其在江之南北,益懼;因遣人於閭巷間求當塗、曆陽人,問楊林所在,夜二鼓,乃得一士人,言楊林,西采石之渡口也,於是驚疑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