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雲太師掛印提兵 文翰林持權標本(1 / 2)

詞曰:

世事猶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不須計較苦勞心,萬事原來有命。

幸遇三杯酒熱,更逢一朵花新。片時歡笑且相親,明日陰晴未定。

話說那太師聽得新狀元等前來,忙整衣出接。夫人道:“老爺,請他到內廳待茶,待我細看,使知分曉。”太師會意,隨即出廳,見他四人一個個插花披紅、整冠束帶,站立階前。雲太師將手一拱道;“老夫多多得罪了。”四人齊聲道:“豈敢。請大人上坐,晚生等拜見。”雲太師道:“豈敢。”謙之再三,隻行個師生禮。禮畢,趙璧全重新上前,拜了四拜,然後坐下。茶罷三巡,太師向山玉道:“狀元公尊庚幾何了?”山玉道:“癡長十九歲了。”太師道:“少年才子,可羨,可羨!尊府還是祖居於杭,還是新遷西湖的?”山玉未及回答,趙璧全以目視太師道:“狀元家世盡在小侄肚內,容當細稟。”太師聽了,亦發疑心。

正要動問時,忽見屏風後丫鬟傳話道:“老夫人要看新科貴人,請後堂待茶,閑人遠避。”太師道:“諸公請書房少坐,何如?”四人道:“願見伯母。”四人往後就去。誰知老夫人久已認出女兒、女婿,迎將出來道:“先請探花相見。”雲小姐是熟的,先走過來挽住太師,道:“同老伯進去。”又向章江、山玉道:“年兄們少待,小弟先得罪了。”說了,往後直走。見了夫人,止不住腮邊流淚,搶一步雙膝跪下哭道:“母親,苦死你了!”老夫人同太師一起抱住小姐道:“我兒,你為何女扮男裝,這般光景?”小姐道:“一言難盡!”遂將以上事細細說了一遍,“孩兒幾次欲要回家看母,怕的爹爹未回,雲文哥哥知道,又要生出事來,故等到會試之後方來。外麵狀元便是鍾郎,隻怕他已定親了,母親細細問他便了。”太師和夫人道:“曉得。”小姐依先立起來,裝做不知,命請狀元相見。正是:未知別久心中事,且聽今朝口內言。

山玉聽得一聲“請見。”忙整衣往後就走。雲小姐往後一閃。隻見山玉走進後堂,搶一步望太師、夫人雙膝跪下,除去烏紗,放聲大哭道:“恩伯、恩伯母大人在上,小侄鍾山玉叩見。”太師故意問道:“你是那個?”山玉道:“禦史鍾佩乃是家父,難道老恩伯忘卻了麼?”大師歎道:“原來乃是賢侄,可喜可喜!你且起來,老夫為你不知焦了多少心,你且將別後之事,細細說與老夫知道,怎生逃出命來的?聞得令堂、令妹被奸人謊奏抄家,俱已落水而死,隻有一門族眷尚在刑部牢中,不知你卻怎生改籍杭州、發達至此?”山玉道:“大人在上,一言難盡!”正是:六年分別話,一夕已難言。

山玉遂將思念救父,如何奔到京中,“不曾會見恩伯,被雲文勾引吃酒,刁發設計陷害,問罪充軍,路上被刁虎差人殺劫,卻遇紅元豹搭救到杭州,西湖賣畫,得遇章江。母親、妹子,蒙陳玉送信,找到杭州,在雷峰觀害病,蒙章員外接到家中,兩下結---”說到此便住了口,跪下道:“求大人恕罪!”太師道:“但說無妨。”山玉道:“母親因念他之義,彼此結了親,閉門攻書,方得至此。但大人若念舊盟,仍許難侄之婚,則難侄必先娶小姐,再娶章氏;若大人不許,待難侄見父之後,定削發為僧,終身不娶,斷不負二大人之心也!”說罷,淚如雨下。正是:說到傷心處,紛紛兩淚流。

太師、夫人聽了這一番言詞,一齊掉淚道:“賢侄說那裏話!這都是刁虎和雲文兩個畜生,害得七顛八倒。前日趙內侄回來曾言及,說你西湖水月庵賣畫,後來因抄家一案,又聞你母子三人投水而死,地方官有文書到來,是以奸人不曾追究。誰知皇天保佑你全家未損!章兄乃有義之人,不可輕慢,快請他進來,一同相見。老夫婦也不避他,算來都是一家骨肉,也不必相瞞了。”山玉道:“隻有探花不可,惟恐風聞,豈不又惹是非。”太師道:“那是舍侄。教他同汝嶽母在內堂飲宴便了。”山玉道:“是。”隨即請章江、璧全到後堂見禮,內廂飲宴。正是:富貴榮華何足道,一家歡樂值千金。那雲太師同山玉、章江、璧全在後堂飲宴,自然各談衷曲,兩不相瞞。這且不表。

且言刁國舅雖然革職回莊,那標本之職尚未點人。那日又有張成告急的文書,他慌忙將本章入奏天子。天子看報緊急,隨即傳各部大臣入朝議論軍機。內監捧旨去了。刁國舅奏道:“新科鼎甲都是少年才子,雁翎又同雲定相好,萬歲欽命雲定率領新科進士,提一旅之師去招伏雁翎,即著他協同雁翎去討北關,將功折罪,豈不兩得!”皇上大喜道:“所奏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