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那日被寒千老爺子使喚的駝背老人,他的孫女如今被寒家收養為千金小姐,但身份上卻到底還是個聽從寒千老爺子吩咐的下人,說白了,莫過於多一個棋子罷了。
寒霜,六歲被冠以寒家姓的那天後,便被直接送到了外宗去學習,除了本家玄術能為,還有如特工一般的各種知識,十多年了,終於得以歸來京都,但他這個爺爺,對她卻是如此不假辭色,一如既往的衷心於寒家,卻讓兩個兒子雙雙入了不歸路,永遠無法歸來。
留下她這一脈獨血,卻依舊榨幹她的價值,寒霜心底如何能夠不怨!
可是,她卻要笑著,恭敬著,甚至如同皇恩大赦一般的接受寒家的一切安排。
隻因她一個人如此弱小。
她低眉順眼裏閃著怎樣的精光,無人得知,就連她唯一的至親,王慶這個爺爺也永遠不會知道。“我了解,會好好做事的,爺爺,我能多嘴問一句麼?”
王慶微微眯著眼,掃過柔順異常的孫女,“想問什麼?”
“家主讓我找得這個男人究竟是誰?”寒霜不動聲色的詢問。
“你無須知道,他是家主的心腹大患,你若能將他自歧途上導入正途,你便自會知道,他是誰!”王慶眯著的眼微微張開,那雙眸子裏的警告意味相當濃厚,雖然回答了寒霜的問題,卻與未答沒什麼區別。
寒霜額間淺淺有汗水零落,“那我應該把握怎樣的尺度?”
王慶看著她,沒有半分唏噓感歎,“如若需要,你能握住他的心自然最好,他的命是家主的,這一點,你不能有半分逾越。”他的意思,相當簡單,如若需要,她這幅身體可以奉獻出去,勾引是需要代價的,但對於那個男人,卻不能有所傷害。
哈哈哈,真是好爺爺啊!
她心中的悲哀與怨恨幾乎壓不住,她隻能通過垂下來的腦袋,掩飾眸子裏的怒火,聲音上隱藏了那唯一可能溢出的顫抖,“我知道了,爺爺!”
公事公辦的態度,她如果去演藝圈,隻怕也會是一枚巨星吧!
“知道,就盡快行動吧,那個男人,隻怕很快就會離開京都,你如果不在他離開之前把握住機會,到時候難度隻怕會更大,誤了家主的事,就算我是你爺爺,也保不住你!”王慶橫眉,不怒自威,這些年他的架勢十足。
寒霜瑟縮一抖,“好,今日我便想方設法靠近他。”默默抬眼,王慶看著她的長相,滿意的笑笑,“你心裏有數便可,我要先離開一段時間。”
“爺爺要離開?去哪兒?”
“這不是你該問的,做好你的事。”王慶皺起濃眉,對寒霜教訓道。
寒霜半垂著眼,聽得教訓,王慶這才滿意的離開。
他不知道,他離開之後,那雙乖巧的眼睛裏迸射出的是怎樣的不甘與憤怒,之前的自信與興致盎然,被這一番爺孫兩兒公示般的對話給撕的幹幹淨淨。
她一定要弄清楚那個人的身份,一定要想辦法脫離寒家的掌控!
京都風雲開始變,邊緣郊區的千劫卻是昏睡不醒。
暗道裏,濕濕嗒嗒的聲音,滴滴叩響在昏睡的千劫耳邊。
她驀然睜開雙眼,卻是漆黑一片,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倏來風鈴脆響,咿呀婉轉,裹著清風,蕩過她的眼瞼,就像沉睡的嬰兒突然見到天光,千劫雙眸之中映出了日月。
這是一處怎樣的地方,風聲似乎積了陳舊,身前一片寬廣,身後是一間落滿了灰塵的屋簷,三盞泛著光暈的紅燈籠罩著薄弱的光芒,依稀能夠看清,風鈴拴在最邊上的懸梁之上。
其上似乎墨著字,她不由向前,卻在看清之後,猛的渾身一顫,竟是——陰陽界棧。
她死了?
不,不會!禁不住的倒退,禁不住的忐忑與無助,悲切的風,悠悠劃過,直直劃過她的心口,那股子悲傷與無助,竟然被無限放大!
千劫刹那之間的那種堅定相信自己沒有死去的心,竟恍惚了起來。
或許,死去了也好,再沒有塵世紛擾,再沒有心酸經曆,再沒有回憶與懷念,怨恨與喜怒……
她的腳下被不知名的草蔓纏住,她的人也跟著走動起來。
而密道裏,她的身體卻依舊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靈鍾化作小貓的臉都褶皺在了一起,上古之魂與千年雙魂一戰,留下的魂魄氣息太重,傷了千劫近日才重新穩定的三魂六魄,這一下,半魂竟然又被縫隙給牽引去了地府。
好巧不巧,它已失去靈鍾的能為,無法為千劫引路回歸,這下,可真是難了!這一點,恐怕是連鬼卿都沒有想到的異變吧!
它伸出爪子,撓著千劫的脖頸,好像這樣,她吃了痛,就能醒過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