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在中山大學(2 / 2)

“香港這殖民地是極不自由的,我的講演受到種種阻礙。題目是《老調子已經唱完》和《無聲的中國》,有人想把我的講稿登在報紙上,可是被禁止了。”

魯迅應香港基督教青年會的邀請作了兩次演講。第一次是2月18日夜晚,演講的題目是《無聲的中國》;第二次是2月19日下午,演講的題目是《老調子已經唱完》。這兩次演講,都是由許廣平用粵語翻譯的。魯迅的演講,針對港英當局為了鞏固殖民統治,麻痹香港人民,推行提倡尊孔崇尚“國粹”治港策略。他一針見血地指出,英國殖民者和中國封建統治者一樣,企圖用腐敗的思想、僵死的文言將中國人變成大家不能互相了解的一大盤散沙。他毫不留情地揭露,英國殖民者鼓吹文言文舊思想、提倡唱老調子,使人們不覺得有害而放鬆警戒,這是利用“軟刀子”殺人。“我們的老調子,也就是一把軟刀子。”魯迅深刻地指出,中國人倘被別人用鋼刀來割,是覺得痛的,還有法子想;倘是軟刀子,“軟刀子割頭不覺死”,中國人就一定要完了。這樣的演講,港英當局自然不會歡迎,對演講千方百計地幹涉破壞,並且不準在報刊上登載宣傳。

對於魯迅在香港的演講,許壽裳深表理解和讚同。現在,魯迅身邊除了許廣平之外,隻有許壽裳是可以與言的人,所以,許壽裳的到來,魯迅便有了有共同語言的戰友,自然是十分愉快。二人同住在大鍾樓的一間房子裏,親如兄弟,十分友愛。偶爾意見不合,魯迅當麵力爭,許壽裳也不在意,友好依舊。有時二人用紹興土音對話,說到會心處便會一起哈哈大笑。先前在北京女師大風潮時,女校長楊蔭榆將六名進步學生叫做“害群之馬”,魯迅和許壽裳便給許廣平取個綽號“害馬”。許廣平一來,魯迅說:“害馬來哉!”許廣平莫名其妙地楞在那裏,他們二人便哈哈大笑。

3月1日,中山大學在大禮堂舉行了隆重的開學典禮。在開學典禮上,作為教務主任,魯迅作了演講。他強調指出,孫中山先生一生致力於革命,留下來的最大紀念是中華民國,但是“革命尚未成功”,中山大學將“以貫徹孫總理革命的精神”開始第一步。他號召同學們,讀書不忘革命、讀書不忘前線,學校的平靜空氣中必須為革命的精神所彌漫,否則革命後方便成了懶人享福的地方。他告誡同學們,讀書也可能讀成不革命、讀成反革命。學生們深深為魯迅的演講所打動和鼓舞,魯迅的演講博得了一陣又陣的掌聲。魯迅的演講記錄稿被收入《國立中山大學開學紀念冊》,魯迅還為紀念冊寫了一篇致詞《中山大學開學致語》。

3月2日,中山大學正式上課了。魯迅開的課程有《文藝論》、《中國文學史》、《中國小說史》、《中國字體變遷史》。不消說,魯迅的講課,像以前在北京、廈門講課一樣,受到廣大同學們的熱烈歡迎,而且也受到許多教師和其它係其它專業學生的喜愛,應廣大師生們的要求,有的課不得不改在大家都有時間聽的晚上,有的課不得不放在容納人多的大禮堂去上。

魯迅和許壽裳住的大鍾樓,位於中山大學的中心,是一座最高最大的古老建築物。夜裏熄燈以後,老鼠成群結隊地出洞了。它們頭大如貓,如入無人之境,在房間裏賽跑。到了次日清晨,老鼠銷聲匿跡了,然而,懶而不做的工友在門外高聲唱起歌來,想多睡一會兒都不行。許壽裳喜歡早睡早起,魯迅則不然,有時夜間寫作,早晨需要晚起一會兒。每天晚上,魯迅那裏幾乎總有客人來訪,絡繹不絕直到夜裏十一點多才散。客散以後,魯迅才開始寫作,有時寫到後半夜,有時寫作通宵達旦。有時,許壽裳起床了,看見魯迅還在燈下伏案揮毫。這樣熬了兩個月,實在是不行了,便搬出了學校。在白雲樓租了一套四室房,魯迅、許壽裳、許廣平各居一室,魯迅讓許壽裳住朝南的大房間,而他和許廣平則住朝西的兩個小房間。這裏環境幽靜,站在窗前可以遠眺青山,很適宜他們讀書和寫作。

在中山大學開學前後的日子裏,魯迅作為教務主任兼教授,召開會議,舉行補考,核算分數,安排課程,接見學生,談話討論,真是忙得不可開交,難得坐下來寫文章,甚至有的人以為魯迅“消沉”“躲避”不敢戰鬥了。現在終於有了頭緒,又有了比較適宜的環境,於是,魯迅不負眾望地重新拿起筆來。在這一時期,魯迅寫下了大量的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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