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向往與放棄(1 / 1)

十月革命開辟了人類曆史的新紀元。蘇聯是世界上第一個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使全世界工人階級和勞苦大眾看到了希望,照亮了全世界一切被壓迫人民的解放的道路。魯迅和所有的革命者一樣,對偉大十月革命的領導者和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的締造者列寧是無限敬仰的(《集外集拾遺·譯本高爾基〈一月九日〉小引》),對蘇聯十月革命的成功表示熱烈的歡迎(《熱風·聖武》),對蘇聯人民的艱苦革命鬥爭和社會主義建設給予熱情地讚揚(《南腔北調集·林克多〈蘇聯見聞錄〉序》),對帝國主義的陰謀幹涉憤怒地揭露和強烈地反對(《南腔北調集·我們不再受騙了》),對中蘇兩國人民之間恢複文化交流表示由衷的祝賀(《南腔北調集·祝中俄文字之交》)。作為一位作家,魯迅對蘇聯的文化藝術方麵成就傾心羨慕,對蘇聯的音樂、美術、電影,特別是木刻極口稱道,對蘇聯的文學作品極力設法翻譯、介紹、傳播。尤其是,那些馬列主義文藝理論和優秀文藝作品,他冒著生命危險向革命青年和廣大讀者介紹。當時,白色恐怖籠罩著中國大地,反動派害怕蘇聯、害怕列寧就像害怕烈火,1930年9月10日,魯迅收到曹靖華從莫斯科寄來的一本《十月》、三本《木版雕刻集》,其中《木版雕刻集》第二本附頁的列寧像不見了,包裹上有“淞滬警備司令部郵政檢查委員會”印訖,顯然,列寧像被他們撕毀了。反動派聽到見到蘇聯、列寧、共產黨的字樣或圖片,甚至一看到紅色就心驚膽戰。所以,向革命青年和廣大讀者介紹馬列主義文藝理論和蘇聯文學作品,魯迅把這種工作比為普洛米修斯偷天火給人類、私運軍火給準備起來造反的奴隸,所冒著的生命危險是可想而知的了。反動派及其走狗汙蔑中傷魯迅,說他宣傳蘇聯、宣傳革命是由於“領了蘇聯的盧布”。但是,魯迅清楚地知道,維護蘇聯就是鞏固革命陣地,宣傳蘇聯、宣傳革命是擴大革命力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工作,他毫無畏懼地和敵人麵對麵地英勇鬥爭,沉著地揭露敵人、打擊敵人。

蘇聯,是指引著人類走向自由和光明的旗幟,是照耀著二十世紀人類進步的燈塔,人們都向往蘇聯,魯迅一家也向往蘇聯。魯迅曾有幾次得到蘇聯的邀請,有機會去蘇聯治病療養和參觀訪問,然而,他都放棄了。

1935年初秋的一個晚上,一位朋友通知魯迅,請他全家去看電影。於是,魯迅夫婦帶著海嬰坐上預備好的汽車,一同前往的還有茅盾、黎烈文兩位朋友。一行人乘汽車來到一個停車處,會見了宋慶齡和史沫特萊以後,汽車在市街上轉彎抹角兜了一圈,便來到了一座大廈前麵停下。走進大廈,蘇聯大使夫婦和蘇聯駐滬領事前來接見,招待他們觀賞蘇聯電影《夏伯陽》,此片當時電影院還沒開始公開上演,真是先睹為快。房間寬敞結構精致,隻有十幾個座位,看電影清楚舒適。負責招待的人講得一口流暢的北京話。看完電影,他們又被請到另一個房間裏,各種名酒、菜肴、點心盛宴款待,席間還播放著在蘇聯新近獲獎的《漁光曲》。宴席後,大家到麵臨蘇州河的涼台上聊天,談話內容是邀請魯迅到蘇聯觀光。看到魯迅憔悴的麵容和虛弱的身體,史沫特萊等人都在旁邊極力勸說,希望他到蘇聯去治療和療養。魯迅對蘇聯大使和朋友們的盛情和善意十分感激。魯迅和許廣平也曾設想到蘇聯去,到那裏可以了解到許多新鮮事物,必定有許多交流文學創作的機會,對於舊俄文學與新俄文學的關係可以得到印證,能夠親眼看到革命對於文學的影響等等,都是他們非常渴望解決和學習的。當然,魯迅的身體還要在那裏進行治療,以蘇聯的先進醫學和完善設備,相信魯迅的病能夠得到很好的醫治和療養。他們想到,光是文學範圍的事情就夠忙的了,還要參加各種各樣的活動,再加上治病療養,所以在蘇聯至少得住上一兩年。甚至於,他們連孩子到那裏入托兒所和上學念書的事都想到了,孩子在那裏可以得到非常好的教育,身體和思想都能得到更加健康地成長,完全不同於中國白色恐怖下所遭受的苦難。但是,魯迅考慮到,中國正處在國難深重時刻,許多敢說敢為的人先後消沉消滅,自己不能潔身遠去,還有一支筆可以戰鬥;他自己檢討,認為對社會對人類的貢獻並不值得友邦如此優待;他自己耿介的脾氣,旅費之類是自理最好,自己既然沒有這份能力,還不如仍舊住在中國隨時做些於人有益於己安心的工作。這結論,他堅持至死。幾次三番,蘇聯邀請,朋友相勸,魯迅終沒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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