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歌姬及丫鬟忙去攙扶叫喚,救醒轉來。歌姬看他頭額,不過擦破油皮,忙把汗巾包好,自去勸說。這裏養娘、丫鬟,那顧杏綃死活,鬧烘烘的,扛到十五姨娘房中,放在大床之上。
十五姨打發出去,叫丫鬟關上房門,點起大蠟,煎好參湯,自己褪下衣褲,爬上床來,把素臣緊緊搿抱,嘴對嘴的著,貼胸而睡,隻不敢便來揣捏那話。素臣細看十五姨,相貌端好,年紀尚少,卻像那裏見過一般。因聽著杏綃說是又全心愛之人,除非騙好了他,托他轉求,或有生路。又想:他既是又全心愛,如何肯替我轉求?況據那些女子說來,都像是調養我的,就有交媾之事;枉尋直尺,既不可為,兼且得其歡心,亦愈不肯放我了!但他既要吃我之精,怎又把姬妾與我交媾,至向來被他吸精之人,是怎樣結局?都要先問個明白。若非假與歡愛,怎肯吐露真言?正在輪轉,那十五姨娘問道:“先生貴處?是幾時到此的?心裏可是明白?可能說話?”素臣道:“小子吳鐵口,家住江西,前日方到此處。心裏雖是明白,隻是渾身癱軟,不能動抬。奶奶聲口,好似浙江,尊姓貴庚,俱要請教?”十五姨娘道:“奴家姓隨,原住在浙江江頭,今年十九歲了。”
素臣猛然想起,急問道:“奶奶莫非是何大娘的姑娘麼?”十五姨娘忙搖手,指著外邊,素臣不敢再問。那十五姨娘細看素臣,低聲問道:“先生莫非姓文?怎又說是江西人?”素臣低聲答道:“我實是吳江文素臣,方才說的姓名住處,都是隨口捏造的。”隨氏道:“如此說來,是奴家的恩人了!此時丫鬟在外,打發他們去睡了,才好細說。”素臣點點頭。不一會,丫鬟遞上參湯,隨氏含送與素臣吃完,吩咐丫鬟:“自去睡,等這先生安息一會,明日起來,煎好參湯、桂圓湯伺候,這天也差不多要天亮了。”丫鬟答應出去。
人靜以後,隨氏道:“奴家受恩人大恩,無從補報;恩人有甚說話,隻顧說與奴家知道。”素臣道:“我家有老母,如今落此阱中,死多生少;倘能設法放我出去,便感你不盡了!”隨氏道:“此地四麵高牆,鳥飛難入,法度利害,僮仆畏懼,奴家如何能設法放出?隻好探聽俺爺消息,報知恩人,隨機應變,可以解救恩人之處,刻刻留心便了。”素臣道:“奶奶是那年進府?令兄、令嫂現在何處?李爺專吸陽精,自非一日,向來被吸之人,後來如何結局?現在交與奶奶調養,可有甚淫揲之事?到幾日後,再要吸取陽精?求奶奶逐細說知。”隨氏道:“那年恩人殺死頭陀,贈我家銀錢,哥哥回來,就搬到江南海州,開了一個糧食店兒,頗可度日。俺爺家私巨萬,各處海口大店,都有領他本錢的。一日,船泊海州,到一布店中去盤帳,偶然看見奴家,就叫人來撮合,用三百兩銀子,把奴娶來。哥嫂得了聘金,生意愈盛。俺爺有師父韋半仙,是龍虎山道士,傳授俺爺食精之術,說是補足先天,便可長生不老。故此吩咐心腹家人,在對門開著飯店,不圖賺錢,隻要人多。飯店門簷之下,多擺尿桶,正對著大門東邊門樓。樓上窗雖常閉不開,卻有幾個玻璃眼,常派著歌姬上去窺看,見有陽道魁偉、精神壯旺的,就騙進府中。常時不過叫人把興龍酒灌醉,令歌姬們扶入澡室,在追龍湯內洗澡,起來吸他的精吃,吸精以後用鎖龍丸把參湯灌服,救醒轉來,仍交與引進的歌姬領去調養。三兩天後,等那人睜得開眼,說得出話,便把一丸墜龍丸給他吃下,令他手足癱軟,不能行動,每日叫歌姬與他調笑取樂,流動他的精氣。十日半月,等得那人精神好些,便又照前吸取。以前的人,有吸了三回就死的,有吸了五六回才死的,從沒有吸七八回的人。此番因杏綃誇說恩人,不特陽道魁偉,精神壯盛異常,一回小解解至半時,把一滿桶雪化得淨盡。俺爺知是異人,故特特的自己陪侍,並交給奴家調養。奴家不肯,俺爺說這樣仙人,得和他睡宿,就過了仙氣。你不過怕人說笑,我叫各姨都與他交合一遍,一則流動他的陽精,二則堵他們的嘴便是了。”素臣著慌道:“如此說來,是斷無生路的了。且請問既要吸精,又許與人交合,這精如何積得起來呢?”隨氏道:“那一丸鎖龍丸便把精都鎖住,任憑交合,不會泄出。直待興龍酒、追龍湯一通,才得流通。”素臣道:“既不泄出,又要交合則甚?”隨氏道:“若不交合,興不能發,周身陽精不能總聚到一處來,所吸有限,就沒甚補益。未經吸取之人,陽精本足,吸取容易,到吸取一兩遍,是亡本的人了,雖有參藥補益,十日半月如何養得起來?全靠歌姬們伴著頑耍,揉挪敵咂,引動情興,不論白日黑夜,陽物一舉,便即盡情交媾,使那零零碎碎周身骨節中的精氣,都漸漸積聚到腎中來,然後方可吸取。所以吸收到幾遍的,便致喪命。俺爺說恩人是個異人,要搜出遍身中精氣,不是專靠著一個人引動得的。夜間專派奴家承值,日間要叫各位姨娘來赤身伏侍,輪流舐咂,百般戲狎,盡力交媾哩!”素臣嚇得兩淚交流道:“休說吸得後來定是一死;隻這青天白日,赤條條的許多女人,妝出諸般醜態,舔咂交媾,不羞死,也氣死了!奶奶怎樣可憐我,設法一救呢?”隨氏沉吟道:“停會待奴家先去探聽家爺口氣,看著風帆,說進話去,說恩人是個異人,該商量久遠之計,若叫許多人輪流交媾,把那周身精氣,一時追出,倘或三回五回傷了性命,豈不可惜?隻該調笑取樂,引動情興,不致冷靜寂寞,逐日加用些補益之物,再放寬些日子,等待精神長旺,方行吸取,留得青山,怕沒柴燒?這才是久遠之計,隻好騙他寬緩下去,再作計較,此外更無別法。”素臣尋思:若得寬緩下去,精神一足,他便攔我不住!隻是說的墜龍丸,能使手足癱軟,這就是絕著了!因道:“且寬緩下去,是極好的了!隻是蒙奶奶垂憐,為我設法,就是我的恩人,怎敢褻狎恩人?這樣貼身擁抱?至那墜龍丸,能使手足不能行動,豈不成了廢人?即使逃得出命,不能為國家出力,亦與死無異矣!尚望恩人設法一救!”隨氏道:“家爺現令奴伏事恩人,若不貼身擁抱被人看破,奴家性命不保,恩人亦萬無解救矣。至那墜龍丸,自必交給奴家灌服,本可瞞得過去;但他有一種驗法,萬難假說,如何是好?”素臣問:“如何驗法?”隨氏道:“服藥之後,隔了一日,兩肩及兩胯上,俱現一團青色,水洗不下,如生成一般,這是他要親驗的。”素臣喜道:“這便有救了!恩人看我麵色,是真是假?用水擦洗,可脫得下顏色來?”隨氏道:“奴便想那年看見恩人,不是這金黃麵色,難道是假的嗎?”素臣道:“就是那頭陀包內的藥丸,用唾調搽,就是天生一般,擦洗不下。現有青藥,在纏袋之內,如沒拿進來,定在杏綃房中。”隨氏道:“明日一早,就叫丫鬟去取來。”因用舌舐濕素臣之麵,將手指細細揩擦,真如天生,歡喜不盡。兩人說著話,天已大亮,丫鬟們進房,撤燭掃地,送上人參桂圓湯。隨氏哺與素臣吃過。叫眾丫鬟把衣服解開相看,指著一個道:“大桃,你身上還白淨,上床來,好好的擁抱著先生,我要去見爺說話哩!”素臣慌忙搖著頭,隨氏道:“先生還脫不得陰氣,怕孤陽飛散了,不是當耍的。”一麵坐起穿衣,一麵吩咐丫鬟到杏綃房中去取衣褲纏袋等物,大桃喜孜孜的卸脫衣褲,鑽進被中擁抱素臣。隨氏急急梳洗,自到裏邊去了。大桃卻不比隨氏,把素臣渾身摩撫,住那話百般揣捏,親嘴咂舌,好不肉麻。素臣甚是厭惡,因怕有變頭,隻得忍受。不一時,衣褲纏袋等物俱已取到,丫鬟把鞋放在床前,其餘都安放裏床。另外一包人參,一小罐瓊玉膏放在桌上,向大桃道:“桃姐才是飛來的天鵝,可憐杏綃,一雙眼哭得腫在那裏。
真是天落饅頭,狗的造化。”把被猛的一揭,道:“你看那樣捏法,怕不捏壞了,你就沒命哩!”大桃道:“悄沒聲兒,那不是爺的聲氣,快蓋好了。”丫鬟忙把被曳好,隨氏已跟著又全進房。又全一眼看見大桃,喝道:“狗,你有這福分嗎?十五姐,快去換他下來!”因向素臣舉手道:“先生,不為禮了。先生竟是呂祖再生,承賜仙精,使我脫胎換骨。方才小妾進言,正合學生之意。不瞞先生說,從前用過精的人,未免有傷生之事。今因先生之精,迥異尋常,正要終身請教,豈肯但顧目前?方才與小妾說過,三日以內,隻叫他伏侍。三日以後,輪派別姬來替先生散心。總俟先生精神複舊,再求尊惠,決不敢造次急驟,妨礙先生。先生已有令郎,不憂無後,若家中缺少用度,都是學生承管。先生可以安心住下,享受溫柔之福。這小妾與第九妾腰間之物,要算作兩件活寶。此人則緊暖香乾,無美不備。第九妾則花心能開合吞吐,交媾時有無窮妙處,將來先生試用自知。我不惜此二寶以奉承先生,先生亦何惜仙精而不以補益學生?總之,除了賤內,其餘姬妾、丫鬟、銀錢、玩好皆與先生共之,學生與先生結一個生死之交、忘形之友便了。”素臣本能言語,故作衰憊之狀,但把頭點,不敢答應。又全吩咐隨氏道:“先生眼目雖清,神氣尚弱,脫不得人,你須日夜持抱,休令丫鬟們替代。三日之內,隻可溫養,三日之外,方可研擦也,不可怠惰造次,妨礙先生也。”說罷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