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倚山而立,一條窄而幹淨的水泥公路從青山裏蜿蜒出去,從高處看去猶如一條群山中的白蟒。
以前,還沒有這條公路時,通往縣城的唯一6上通道是一條飽經滄桑的青石板路。雨路滑,孩子走上麵整個一摔跤比賽,走下來,衣服褲子要裹一層泥水。
大人一開始自己的孩狗日的不好好走路,最後一看所有孩全他媽的摔成了泥人,便開始罵這條路是狗日的。
抗日戰爭時期,人們擔心日本鬼子沿著這條路進入村莊,日本人沒有來,倒是袍哥經常從這條路進村搶糧。
報警員待在阿姆山的山頂上,看到山丫口的袍哥隊伍便使出吃奶的勁兒敲鑼,山下的人立即抬著糧食躲進地窖避難。
袍哥聽到鑼聲,知道糧食被藏到了地窖裏,直接衝進地窖裏抬走了糧食和漂亮的村姑。聽老人們,那會兒年輕女人都留短頭女扮男裝,袍哥一進來就往臉上抹大糞。
袍哥人家,絕不拉稀擺帶。時候我們拿著木頭做的機槍,用流氓腔調學這句話,霸氣側漏,不可一世。
除了袍哥,還有一群跟袍哥的性質差不多的團夥,他們看不慣打家劫舍的低端組織,每次進村彬彬有禮,挨家挨戶收糧,要保護費。
盡管他們不承認自己是袍哥,但每次進來的掃蕩跟袍哥無二。
老鄉,給點糧吧。
老鄉不給的話,他們一邊把衣服掀開露出腰上的毛瑟**把兒,一邊客氣地,老鄉,不給就不好意思了,俺們這子彈可不長眼兒了。
我爺爺,袍哥還講義氣,雖然搶了我們的糧食和女人,但這鎮子要是遇到災荒,他們運來糧食分,還幫著修水利工程。
另外一夥人就不一樣了,進來隻顧吃喝拉撒,完了一攤屍撲街,啥都不管,最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後來,沒人來搶東西了,這裏的人什麼都不怕,除了山神水鬼。
再後來,山神水鬼也不怕了,那是老祖宗的“四舊”,破爛玩意兒,全部得推倒。
什麼祠堂、龍王廟、土地廟,全他媽的被付之一炬,連鎮北麵那棵被世世代代拜祭的千年古柏也被砍了。
被砍了之後沒完事,還戴著高帽子被批鬥了半個月。樹被戴高帽子批鬥,這絕對是我一生中聽過的最荒誕不經的故事,沒有之一。
人,一當什麼都不害怕,將會變得異常令人害怕。
世紀9年代後,鎮修通了公路,很多人學會了做生意,修起了客棧,遊人多了起來。
原先這裏的居民心無戒備,一代代人從土裏生長出來,又在土中消亡,人人呢吮吸著最純的土地的氣息,踏在堅實的紫色土壤上,無意識地延續著陳舊的土的文化。
老人經常告訴我們,土地是一切事物的答案了。
土地再純潔,終究要長出惡之花。直到三個孩子失蹤,我們再也不相信土地的純潔性了,土地孕育人,控製人心的是人,與土地無關。
從北京剛返回鎮上的第二,疑雲再起。時隔二十年,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詛咒。
第三,我去派出所找周伯,看到他辦公室裏人滿為患、烏煙瘴氣。
人生第一悲,莫過於失後之痛。文武的妻子眼睛紅腫,披頭散,精神瀕臨崩潰的邊緣。
周伯看到我去,立馬迎出來。
他讓我進屋坐,我在外麵聊聊。
我問:“女孩現在什麼情況?”
他眉頭緊皺,:“還是沒有任何線索,這次是公職人員的孩子失蹤,上麵很重視,縣裏派來了兩個協查員。”
“這次您老還相信什麼河神山魈威嗎?”
周伯無奈地搖搖頭:“當初這三個娃兒失蹤時,都有目擊者看到山間有刺眼的白光。宇啊,有的東西我們看不見,就不等於他們不存在。”
周伯指了指阿姆山又:“如果現在山北麵飛過一隻麻雀,我們下邊的人是不曉得的噻,但如果人站在山上,他就看得見那隻麻雀兒,你對不對嘛?這取決於我們站的位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