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上海的老街上,孤寂如初。
一片濕漉漉的黃葉落在肩膀上,一葉知秋。
想到《紅樓夢》中的曲文,人這一輩子,“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這是物理意義上的孤寂,也是精神上的無依無靠。
來時哭,周圍人笑,去時笑,周圍人哭。
人來時不會像賈寶玉口中含玉,人去時不會有名利纏身,幹幹淨淨地來來去去。
史湘雲,“地間都賦陰陽二氣所生,或正或邪,或奇或怪,千變萬化,都是陰陽順逆。”這是一種方法論。
唯一能消除這種物理和精神孤寂的,便是另一半。
可是另一半也不穩妥,反而徒增傷悲。於是,楊絳和錢鍾書爭論——誰先死。
開始大家都希望對方長命百歲,比自己長壽。後來想到,後走的人要去承受這份錐心刺骨的孤獨,又都爭著後死。
這無常的人生,豈能預測。
現在想起,似乎中了關於女人的魔咒,凡是我愛上的女人都將離我而去,孤寂,才是我的唯一可靠的伴侶。
或者,我給自己下了這個恐怖的魔咒。
這條百十米的路,僻靜深幽,道旁梧桐枝葉繁雜交錯,將道路覆蓋如同時光的隧道,一直通往未知的前方。
街邊各種特色鋪子、烘焙麵包咖啡館以及舊上海花園別墅,掩映在庭院中。
她在前方,微笑著看著我。
走上前去,我們自然而然地相擁在一起。
我們的手,自然而然地緊扣在一起。
在上海的這些日子,才現這些年來,對她一直是依賴的,隻是我之前不敢承認而已。
如今,我不想像失去付文心一樣失去她。
我們每在電話裏聊很久,相互道完晚安之後,才能入睡。
有一次方笑看到我在電話裏跟她聊得開心,覺得不對勁,找我談話,現在是關鍵時刻,不要被其他事情分心。
我讓她放心,不會影響工作。
漫步在溫潤的街道上,陳菲關心地問:“你瘦了,是不是創刊的工作很辛苦?”
“還好吧,一切都還順利,隻是有一個事情需要你幫忙。”
“以後不要對我這麼客氣了,我的就是你的。關於‘穿越戈壁’的公益活動,我們公司旗下的簽約藝人,都願意參加,我會處理好後續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這件事讓你操心了。”
“沒有啦,為你,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我不讓你們公司吃虧,會盡量滿足藝人的要求。”
“瞧你的,我們這不是在交易好不好。以後你開心我就開心,其餘的事情,真的無關緊要。”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紙細長柔美,指甲不長,潔淨透明,像深海無暇的貝殼,沒有塗指甲油,感覺有一些冰涼。
她是一個寒氣重的姑娘。
“我的手很涼吧,以前冬我媽媽老是給我暖手,她,菲菲呀,你以後要找一個有熱氣的男孩子給你暖手,這樣,媽媽才放心。”
陳菲回憶起往昔,有些許淡淡的傷感。
以前聽袁正起過,陳菲的母親在她很時便走了,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
不想勾起她的傷心事,我也不想多問。
“你覺得我熱氣夠嗎?”
“你嘛,還行,將就著用吧。”她調皮地把頭放到我肩膀上。
我們在街邊攤吃烤串,在蒼蠅館子吃川菜,偎依在黃浦江邊看夕陽落下,陳菲掩飾不住高興。
高興之餘,我看到了她表情深處的平靜和安穩。這是無法偽裝出來的。
我們在住處做飯,看電視,討論文藝界的各種八卦,然後膩在一起……
有時我下班回到家,她已經做好了熱熱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