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不出聲。貨車司機再次跑到路那邊,看看張樂有沒有回來,板車上,老人又發出一聲呻吟,“我,熱啊,熱啦!”司機這回沒了轍,他不知道這老人患的是什麼病,哪裏敢輕易地掀走被子。他心裏那個急啊,既著急自己的車什麼時候才能走,又怕老人如果出了三長兩短,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車廂還在不住地向下滴著水,起初是一滴一滴,漸漸地變成連續不斷了。
貨車司機已經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太對了,他將平板車拖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又想了想,將棉花扯開了。老人眼裏忽然露出一絲感激的光來,這個眼神轉瞬即逝,卻被司機捕捉到了,他立即攔了另一輛出租車,徑直向縣城裏奔去。
太陽眼見著就要到頭頂了,遠遠的兩部車快速地從城東方向駛了過來。很快上了橋,在貨車邊停了下來。第一個出來的,是張樂。他先是叫了一聲,“大哥,你在哪裏呢?”然而,司機卻不見了蹤影。後麵緊跟著張樂下來的,是兩名全副武裝的警察。
兩名警察對望一眼,點點頭,其中一個臉沉沉地說道:“上車看看吧,看樣子那個人溜了。”
另一個速度極快地攀上了車廂,剛看了一眼,就大聲地叫了起來,“不錯,是青蛙,滿滿的一車青蛙呢!”下麵的警察衝著張樂微微一笑:“你很不錯啊,真被你看準了。兩千塊錢的賞銀你算是到手了。能說說你是怎麼懷疑到他的嗎?”
張樂哈哈大笑起來:“這有什麼?附近就有修車點,他急成那樣,卻不去那裏,反而舍近求遠,就是很奇怪了。再說,這車上不斷地滴水,加上青蛙的叫聲,說明那人肯定是用冰塊凍住了青蛙,讓他們冬眠,隻要天一熱,冰全化光了,青蛙就會呱呱亂叫起來。實話說,我在外麵打工多年,這點伎倆還聽說過。”
兩個警察又一次對視了一眼,忽然態度有些冷漠了。“那前麵的平板車是你的吧?”張樂點點頭。
“記得你說是送父親去醫院治病,對吧?”一名警察向局裏彙報時,另一名警察纏住張樂問個不停了,“你父親在車上吧?”那個警察走到平板車那裏,臉上已不僅僅是懷疑的神色了,更多了一層憤怒。
張樂開始不停地拭汗了,他那紅膛膛的臉上,抹上了慌亂的神色。
正在這時,一部120車從郊縣的方向開了過來,先下來的,是兩名醫生。接著,是那個貨車司機。張樂眼前一亮,他忙用車指著那位司機,“就是他,就是他,裝青蛙的就是他。”
貨車司機長歎一聲:“算你狠!我早就該跑了。我隻是為了等你,等你救你的父親!”兩名警察不再讓他多說,輕輕地走過來說了聲,“跟我們走一趟吧。”然後,他們走到張樂身邊,用手銬銬住了他。
張樂剛要喊什麼,這時,那兩名救護人員一聲歎息,“這麼熱的天,蓋這麼厚,這個做子女的,安的是什麼心啊?”他們用手點了點貨車司機,以為他就是老人的兒子。
張樂一下子低下了頭,他的父親患病後,他舍不得花錢給老人醫治,借口為老人看病,將老人抱上板車,又蓋上厚厚的被子,原本,就是要熱死他的!今天他乘著貨車司機讓他幫忙,心裏盤算著正好弄到一筆錢,同時也送走了他的老爹。沒想到,計劃破產了。而破壞了他的計劃,並救了他父親的,正是那個用冰水催眠青蛙的貨車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