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無此誌,不願卷入這權力之爭中。你二人也不必勸說。還是商議其他人誰可為新汗王吧!”
嶽讬和薩哈廉聽到父親竟無意爭汗位,心中驚異。然而父親口氣堅決,顯然已無商量之餘地。無奈二人緘口不言。
代善接著說道:
“八大貝勒當中,現隻有四貝勒皇太極可以為新汗,你們看呢?”
二人點點頭。皇太極確實實力雄厚。阿巴亥已死,阿濟格三兄弟勢單力孤,父親不願相爭,皇太極成為新汗的可能性最大。
代善見二人無話,於是命令二子與其共同作書,以便明日傳與諸貝勒看。
第二天,諸貝勒大臣聚於朝內,共同商議推舉新汗的問題。
代善作為長子首先說道:
“國不可一日無主,我們應盡快推舉新汗王,避免旁生枝節,被人乘虛而入。”
皇太極響應道:
“對!我們應推舉才德兼備之人為新汗,主持國事,我等盡力輔佐,以壯我國之力。”
代善將擁戴皇太極為汗王的書傳遞與眾貝勒,然後說道:
“皇太極隨老汗王身經百戰且智勇雙全,應立他為新汗。”
其餘人,就是皇太極也吃了一驚。代善竟主動推皇太極為汗,怎不叫人吃驚。他二人一直暗中較量,各展其能,對汗位虎視眈眈,何以今日代善放棄?放棄也就罷了,他又為何力舉皇太極呢?
莽古爾泰見大貝勒首推皇太極,他也說道:
“皇太極足智多謀又善戰勇猛,我等諸人皆不及他,當立皇太極為汗。”
阿敏、阿濟格和多爾袞等人心中卻不平。大貝勒為長子,新汗王當然要推大貝勒。皇太極怎可為汗?然而眾人之中,皇太極確實是一個佼佼者。眾人皆明白這一點。
代善見無人再言,知大家心中不服。他接著說道:
“我後金國麵臨強敵,若無得力之人領導,極有可能重新為明朝所壓,隻有皇太極這等智勇雙全的人才可能主持大局。我等共同治國,共同禦敵,則後金國可日益強盛,老汗王之抱負可以實現了。”
代善一番話,眾人無話反駁,為了後金國的強大,眾人隻好紛紛表示同意。
皇太極沒有想到代善竟然支持自己,又極力說服了眾人。他心中當然歡喜,心中暗道:
“我終於可以坐上汗王寶座了。此後我可以大展身手了。”
於是,眾人皆稱讚,“議遂定”。
皇太極繼承汗位時曾說道:
“皇考無立我為君之命,若舍兄而嗣立,既懼弗克善承先誌,又懼未能上契天心,且統率群臣,撫綏百姓,其事甚難。”
這些話雖然是虛與謙讓之辭,但皇太極是在代善父子及諸貝勒擁立下繼承後金汗位的則是事實。努爾哈赤死後一天,後金便選擇了一個有力的新領袖,來繼承努爾哈赤的事業,這對以後的發展有很大的關係。天命十一年九月初一日,皇太極宣布正式即汗位,明年改元天聰。
皇太極在汗位爭奪中如願以償。然而,他嗣立大位卻非諸貝勒誠心擁戴,人們心中的疑團並未解開。而遺囑之謎,又在皇太極死後重新掀起嗣位的波瀾。
清崇德八年,此時努爾哈赤已在沈陽東郊的福陵裏度過了長眠後的第十七個春秋。皇太極因病去世,清統治集團內部矛盾激化,新君的嗣立將遺囑之謎又擺在人們麵前。
皇太極的長子豪格和多爾袞是勢均力敵的競爭對手。
當時滿族貴族中原皇太極所屬的正黃、鑲黃兩旗大臣索尼等人,堅持主張支持皇太極長子豪格繼承帝位,並表示:
“先帝有皇子在,必立其一,他非所知。”
另一派滿洲貴族則支持多爾袞,認為他作戰英勇,足智多謀,在滿洲貴族中素有威望。
兩派鬥爭激烈,相持不下。
這日,兩派又於朝內爭論此事。在崇政殿裏,一場舌唇之戰開始了。阿濟格和多鐸當著眾大臣的麵對多爾袞道:
“你在我等之中威望最高,又是先帝崇寵之人,如今阿哥去世,當由你來即位。”這些話馬上受到索尼等人的反對:“爾等將皇上長子豪格又置於何位?有豪格在,又怎能由多爾袞即位?”多鐸急不可耐。他見多爾袞默不做聲,麵對誓死擁立皇子隨嗣的大臣,他大聲說道:
“你若不允,當立我。我名在太祖詔。”
多爾袞見弟弟如此魯莽,心中不滿,搶白道:
“豪格也有名,不獨你有。”
多鐸仍是不服氣,爭辯說道:
“不立我,論長當立代善。”
代善現在早已在汗位爭奪戰中敗下陣來,他甘於與世無爭的淡泊和寧靜。此時,他聽到多爾袞提自己即位,連忙搖手:
“不可,不可!多爾袞若允即位,則是我國之福,否則亦當立皇子。我老矣,如何能勝任呢?”
外麵一陣嘈雜,淹沒了代善的聲音,多爾袞急派人去問,卻聽侍從報道:
“外麵兩黃旗的兵馬,張弓挾矢,將宮殿圍住,他們聲言定要皇子豪格即位,否則……”
“否則怎樣?”
“否則,闖入宮內,盡殺叛逆之人。”
多爾袞、阿濟格等人不禁一驚。
這時隻聽多鐸怒喝一聲,瞪視著索尼一派大臣及皇子豪格,手握在劍柄之上。
多爾袞見一時氣氛緊張,不禁擔心,心道:
“我們皆親兄弟,一族同胞,怎麼能自相殘殺呢?”
他急忙喝叱多鐸:
“大膽!”
多鐸氣憤地放下手,轉過身去。
多爾袞看著索尼等大臣,道:
“還不將兩黃旗兵將喝退!”
見眾人不動,麵麵相覷,他又接著說道:
“難道爾等要讓這大殿血流滿地嗎?難道爾等要自相殘殺,讓親者痛、仇者快嗎?”
索尼命令部下道:
“去,讓兵士回營!”
一場血戰避免了,但矛盾並未解決。
最後多爾袞道:
“我不能即位,而豪格即位又有人不滿,我提一個折中的辦法,與諸位商議。”
大臣們道:
“願聞其詳。”
多爾袞接著說道:
“我建議讓大行皇帝三子福臨即位,我與濟爾哈朗共攝朝政,負責政務,輔佐幼帝,待福臨長大成人之時,他即親臨朝政,眾位大人以為如何?”
眾大臣認為這個折中的辦法尚可行。於是“大國事,九王(多爾袞)專掌之;出兵等事,皆屬右真王(濟爾哈朗)”。
為了進一步緩和滿族貴族內的矛盾,多爾袞還把擁護他為帝的禮親王代善子阿達禮及碩托殺了,表示其秉公無私。
這些是記載於清代官書上的史實,無需懷疑它的真實性。它使努爾哈赤的遺囑真正成了一個謎,一個流傳千古的謎。它的謎底已隨努爾哈赤永遠埋葬於地下了。長眠於九泉之下的努爾哈赤,如果心靈有知的話,他會怎樣想呢?
然而,生命有限,逝去的記憶再不會複返,即使他地下有知,又能如何呢?阿巴亥陪他同葬於地下,他該不會孤獨寂寞了吧?他的兒子們互相爭鬥,可畢竟他的後金國成了大清朝。他會含笑於九泉了吧?
天地悠悠,生死一別。自古天下誰無死,努爾哈赤叱吒風雲,馳騁沙場一生,亦有他的無奈。
帶著無奈,努爾哈赤走向了世界之外。在他的身後留下的阿巴亥生殉、皇太極即位,以及人們的猜測。
人們為阿巴亥的生殉抱不平,為她怨恨,為她迷惑。阿巴亥一向深得努爾哈赤喜愛,努爾哈赤亦有將她托於長子保護之意,他怎麼又會留下什麼“遺囑”要了阿巴亥的命呢?
阿巴亥死了,代善的鋒芒已磨掉了,阿濟格和多爾袞、多鐸少了母親的庇佑,成不了大氣候,隻有皇太極積極活動,做了後金國的新汗王。他是否真由代善推薦、眾貝勒同意的呢?
一連串的疑問擺在我們麵前,眾說紛紜。然而,曆史便是曆史,努爾哈赤已成過去,可他的功與過、是與非都不可磨滅。
太宗皇太極即帝位以來,忙於內政,一時倒也無暇西進南下。隻是東鄰的朝鮮國王,有些讓他不甚舒服。努爾哈赤在世的時候,英武無敵,大敗過明廷的四路軍馬十多萬人,朝鮮國十分懼怕,遂年年遣使前來,向進貢些珍稀之物。及至努爾哈赤寧遠兵敗,又匆匆過世,明廷在朝鮮國王李琮的眼中,重又變得高大起來。他重又暗中遣使與袁崇煥聯絡,希望將滿洲人趕出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