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軌男子(1 / 2)

清晨 5點半,地鐵 2號線的起始第二站。吳卓麵無表情地在地鐵閘機上刷了卡,然後步履蹣跚地往月台方向走去。實在是困頓萬分!昨天夜裏,吳卓熬通宵寫了一篇新聞稿,整整一萬多字。現在還要趕去報社跟責任編輯開會。唉,誰說過幹記者是個腦力活兒,根本就是體力活兒嘛!

雖然是首班車,但地鐵站裏的乘客卻並不少。2號線是一條遠郊線,很多人都要早早搭乘頭幾班的列車,再到市區的樞紐站去換乘分流到城區各處的地鐵線。吳卓自從在郊區買了房之後,搭乘首班車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他發現每天坐首班車的人幾乎都是固定的,一張張困倦的臉孔木然地穿行著,誰都懶得說話,仿佛電影默片一般寂靜。就比如站在隊伍最前麵的那個男人,每天都穿同一件暗格羽絨服,戴一頂藍色毛線帽,用圍巾把嘴巴包得嚴嚴實實,目不轉睛地盯著碩大的手機屏幕。他的身後是一個矮個子男人,一頭蓬亂的卷發很有特點。他記得他們倆似乎是上下級關係。站在矮個男人旁邊的還有一名女子,大冷天穿著呢子短裙,一雙薄薄的黑絲襪楚楚凍人。在吳卓的印象中,這幾個人好像都是同事。

這時,站台上響起播音員標準的普通話:“各位乘客請注意,列車即將進站,請您帶好隨身物品,照看好自己的小孩,站在安全線外等候。上車時,請注意列車與站台之間的空隙,謝謝合作!”

2號線是一條老地鐵線,站內設施都比較陳舊,最近才新安裝了列車屏蔽門。但由於信號係統還沒有完全調試好,屏蔽門仍是敞開著的,並未啟用。吳卓情不自禁地往右側列車駛來的方向望去,黑漆漆的軌道上仿佛透出來一道微弱的光芒。

就在大家耐心等待首班列車進站的時候,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站在前麵穿短裙的女子突然喊了一聲:“你要幹嗎?王總,你要幹嗎?別呀,快回來!”

說時遲,那時快。吳卓隻見隊伍最前麵的那個男人走到了站台的邊緣,胳膊掙脫了身後女子的手,像一個沉重的沙包似的掉進了鐵軌裏麵。後麵的人都圍了上去,趴在屏蔽門兩側看。那男人蹲在鐵軌上,一動不動,顯然是要自殺。

“喂,小沈,你快去救救王總啊!”短裙女哭喊著拉扯身邊的矮個子男人。

可是列車已經進站了,雖然開始明顯減速,卻也在幾秒鍾之內逼近了鐵軌上的那個男人。這時,吳卓發現那個男人站了起來,往站台對麵的牆壁走去,似乎想要逃生。就在所有人揪住一顆心,祈禱他能順利逃脫列車的撞擊時,眼前驟然閃起一道白光,刺得吳卓不禁閉上了眼。

等到他再回過神來時,隻見列車已經停了下來,而距離車頭半米遠的鐵軌中央躺著剛才的那個男人。他蜷縮著身子,像一隻燒熟的大蝦,毫無生氣地匍匐在那裏。

玉樹臨風的富二代警官杜文薑正站在地鐵的站台邊上,頤指氣使地指揮著現場的調度。

“張法醫,驗屍結果還沒出來嗎?抓點兒緊啊。”

“對了,盧杏兒呢?你別在那裏晃悠了,快下鐵軌去搜集證據。”

“還有那誰?朱建良,你去把相關的人都給我找來。那麼多目擊證人,隻要把關於自殺的證詞收集齊就差不多了。”

杜文薑分配完任務之後,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羅半夏。她低垂著頭,仍然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恍惚神情。自從杜文薑進入警隊之後,就一直跟著羅半夏。他見過她英姿颯爽的模樣,見過她生氣發怒的模樣,見過她幹練精明的模樣,唯獨沒有見過她這副惆悵糾結的模樣。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如此心事重重。

這時,新聞記者吳卓踱步走了過來,熱情地衝羅半夏打招呼道:“羅警官,現在怎麼連自殺案件都歸你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