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韶卿一把拉住我,臉上不知是驚訝還是驚喜,急切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白他一眼,轉身去屋裏那藥:“我什麼意思?我意思是老錢還等著我送藥過去,否則你家小四命不久矣。”

他說:“老錢他要什麼藥,我這兒都有。”

我看了眼小五他們正在搬運箱子:“真是藥?”

“你當我沒事兒逗你玩兒啊,快跟我說說孩子事情。”他把我圈在懷裏,不許我挪動半步,急切地追問,非要我說出個所以然才肯罷休。

“有什麼事情?就是懷孕了,醫生說才一個月,早著呢。”

他還不讓我走,神經兮兮抱著我自言自語:“我也是要當爹人了,這個有點兒突然,我得好好想想。”

我費了大勁兒推開他:“那你想著,我送藥去了。”

小五搞來了一堆西藥,老錢倒是用順手,把嚴彬身上大大小小幾處傷勢包紮好,打了一針青黴素,說:“四小子你要不要來一針嗎啡鎮痛,不然這大晚上可不好過。”

羅韶卿擺擺手:“算了算了,這玩意兒太影響反應能力了,他一搞暗殺總用這個不太好,讓他自個兒忍著吧。折騰半宿,大家都回屋歇著吧,老二你留下來照顧他。”

嚴慶坐在床邊點了點頭,嚴彬突然睜開眼看著我:“謝謝你,嫂子。”

他叫我嫂子,不是陸小姐。我從他眼神裏看出些許信任東西,微微一笑:“自己人,你太客氣了。”

跟著羅韶卿出了門,沿著小徑一路往他小院走,夏日微微涼風拂麵吹過,荷塘裏含苞待放蓮花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偶爾一兩聲蛙鳴,氣氛突然變得恬淡溫馨。我挽過羅韶卿手臂,依偎在他身旁:“這段時間去哪裏了?”

他說:“臨時有任務,去了趟南京,回來之後遇見日本人與秦五爺交易,走私西藥。我負責帶人截下這批藥,嚴彬則去暗殺那個日本人和秦五爺。”

“怪不得。”我低聲咕噥一句。卻被他聽了去。

“怪不得什麼?”

於是我把晚上發生在陸宅事情原原本本和他說了一遍:“我們路上碰見過幾個日本人,他們會不會就是專門在找嚴彬?”

“有可能,所以嚴彬才會解決掉他們。他這個人做事從來不留後患,”

他突然把我打橫抱了起來,笑著在我耳邊道:“可別累壞了我兒子。”

一走進他院子,荼蘼花幽香撲麵而來,羅韶卿臉色有一瞬傷感,隨即又恢複到他一貫樣子對我笑到:“不知羅太太可有興趣陪我品茶賞月。”

我想了想:“那得看是什麼茶?”

他說:“你先進屋換身衣服,出來就知道了。”

我說:“這裏哪有我衣服?”

“剛才我讓老錢把小六衣服拿過來了,你將就著穿。”

等我換好衣服出來,就看見羅韶卿一身素色長衫悠閑地坐在石桌旁擺弄著茶具。他見我出來招了招手,遞給我一個精致小巧紫砂茶杯:“來嚐一嚐。”

我輕啜一口:“今年碧螺春。”

他讚賞點點頭:“不錯,還能喝出是今年。”

我衝他一笑:“上次來就喝過。”

他很正經端起茶杯:“你快成精了都。”

我伸出手去搭在他肩上,放揉了聲音惡心他:“是狐狸精嗎,羅處長。”

他厭惡拍開我手:“你別逼我打孕婦啊。”

我說:“告訴你,今天有人跟蹤我。”

我突然轉移話題,他反映到挺快:“跟蹤你做什麼?”

“不知道,我沒看見人,隻是感覺他跟了我幾條街。”

他衝我狡黠一笑:“或許,我猜得到是誰?”

我來了興趣:“誰?”

他扭頭擺弄那幾盆鳶尾:“暫時不告訴你,等我明天回了新聞處再說。”

吊人胃口事兒他沒少幹過,我不跟他一般見識。空氣裏全是荼蘼香氣,一簇一簇白色花朵籠罩在銀色月光之下,美則美矣,就是美得有些詭異。我想起了小六,那個薄命姑娘:“老錢知道小六事情了嗎?”

他點點頭:“下葬那天知道,小六葬入了羅家祖墳。”

“……”羅家祖墳,以什麼身份,羅韶卿妻子?

他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別多想,我父母收她作養女,她以我妹妹身份下葬。”

唉!他怎麼就知道我多想了,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難不成看得出來。

他突然抱了盆藍色愛麗絲放到石桌上:“我們孩子無論男女都單名一個‘鳶’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