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笑02(1 / 1)

蛾子

那天清晨一大早,蛾子和娘正在大峪嶺上刨草藥,二妮子忽然氣喘籲籲地跑上嶺來喊:“蛾子,快!你家出事了!”

娘聽了,驚得“咯噔”坐倒在地。蛾子甩了钁頭瘋了似的跑下嶺來。

村小學的操場上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幾個警察正朝北牆方向喊著話。蛾子擠進黑壓壓的人群,一眼就望見了弟弟山娃。她的未婚夫狗大瞪著血紅的雙眼正驚恐地盯著四周,手裏的菜刀在山娃脖子上閃閃泛著寒光。

蛾子被如此驚險血腥的場麵嚇蒙了,咬著嘴唇兒流著眼淚慢慢攤倒在地上。

醒來時,蛾子看見一張英俊帥氣的臉,是個大個子警察小夥兒正拿著筆記本向她問話:“醒了?沒事吧?你是狗大的未婚妻,有幾個問題需要你證實一下。”

蛾子委屈地淚如泉湧:“俺不是他未婚妻!俺娘的眼都讓他打壞了,哪裏還有錢還他的財禮……”蛾子這次話沒說完,就暈倒在大個子警察的懷裏。

蛾子再次醒來,天快黑了,屋子裏光線陰暗。但她竟看見娘抱著睡熟的山娃在流眼淚!難道是夢嗎?不,蛾子掐疼了自己的大腿。且分明看見弟弟山娃脖子上那一道一道的血痕。

蛾子聽娘講才知道,她錯過了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場麵:

狗大索要財禮逼婚不成,正想持刀劫持山娃逃跑時,那個大個子警察猛地從北牆後翻過來,半空中一個飛腳踹掉了狗大手裏的菜刀,一招之內就成功解救了山娃!可那狗大也不是好惹的,窮凶急惡趁大個子沒站穩,狠狠一個掃堂腿將其撩倒在地後,獨自一人翻過大峪嶺倉遑逃去。

蛾子的心,揪得緊緊的。她想起了那個大個子警察小夥兒:臉白白的,手指長長的,說話也還稚氣……

半夜裏,起了風。不久,雨珠子劈裏啪啦砸下來,山裏頭黑得嚇人。蛾子不困,躺在床上烙餅似的翻身時,猛聽見有人急促地敲門!

娘也醒了,兩人緊緊抱成一團兒哆嗦著想起了日間那個惡棍。

“大娘開門!大娘開開門!我們是公安局的!”

蛾子一聽,這才跳下床去赤腳開了門。

是村主任領著兩個警察來了。蛾子的預感一點沒錯,果然有一個就是他!她偷偷望了一眼那大個子,濕透的警服正緊貼在他身上。村主任煩燥地脫下衣服擰著水說:“看你們家住的這破地方,下了車還得走老遠!他爹死的早,人家公安上不放心你們娘仨兒,說是要在這守上一夜怕那畜牲再折回來!”

娘連聲謝著,要去下紅糖水。蛾子呆呆站著,本想去提壺熱水,卻不知怎的抓起了牆角的那把破傘。

村主任穿上家裏的雨披走了,大個子警察笑笑對娘和蛾子說:“你們快去裏屋睡吧,擔驚受怕一整天了,我們在外屋守著就行。”

進了裏屋,蛾子的心卻撲騰騰得老不安生。大個子長得可真高,蛾子估摸自己翹起腳來還不到他的肩窩呢。黑黑的夜裏,蛾子覺得自個兒的臉上像抹了紅脂。

後半夜,大個子突然在外屋劇烈地咳嗽,蛾子醒來才發覺,同鋪睡著的山娃也正燒得厲害!

又是大個子安慰了娘,搓著山娃的腚錘兒背起他和蛾子一道兒去六裏外的村醫務室。雨仍淅淅瀝瀝下著,夜濃得像塗了墨汁。山路又窄又陡,爛泥讓大個子的皮鞋老是打滑,蛾子就有點恨那個總坐著連一句話也不講的警長了,傘就都挪向了大個子那邊。

五六裏山路走下來,蛾子心裏始終像揣了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而大個子的喘氣聲也賽過了山坳裏最強烈的風吼。

敲開了醫務室,蛾子攥著拳頭一邊安慰打吊針的山娃,一邊不時抬頭揪心地望著大個子。大個子偶爾抬頭與蛾子對視一眼,便手捏鼻頭羞澀而無聲地笑上一會兒。

時間變成了窗外的雨,時而緩慢,時而湍急……

狗大被逮的第二年春天,蛾子的草藥也攢夠了。蛾子高興地進城趕集賣藥時,在縣公安局的大鐵柵欄門前待了好些時候。

大個子出來了,當了警長的大個子坐在麵包車裏望了蛾子一眼,沒認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