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震,閱讀藍月的短信:
“江楓,午夜的鍾聲敲響,新春愉快,我在遙遠的地方為遙遠的你祝福。”
這是她剛剛發來的,此時她沒有睡覺,此時她正在遙遠的地方。
遙遠的地方是哪裏?肯定不是江城,那麼是東州?
東州雖然遠,但卻並不是遙遠,難道藍月到了更遠的地方去過除夕?
藍月會到哪裏?這個世界,在這樣的夜晚,她沒有幾個能去的地方。
我心裏突然一震,藍月會不會是去了江浙,去了倉南,去了生她的故鄉,去了親人長眠的地方?
一想到這,我心中湧出陣陣悲意,很難過。
坐在辦公桌前,我突然有寫一點東西的衝動。
日記本早已被我燒毀,自從胡靜偷看我日記導致藍月遭受毀滅性打擊,我就不再寫日記。
我拿起筆,摸過一張白紙,隨意漫筆起來:
今夜是除夕,突然想對你說些什麼,為我,為你,為我們曾經逝去的一切。
看到你的新年祝福,不知你現在何處,但我知道,你此時沒有入睡,不知是否在守歲?
而我此刻正在你曾經的辦公室,坐在你曾經的辦公桌前,麵對著你曾經用過的電腦,在守歲。
生命裏經曆了二十多個除夕,此時,似乎所有的除夕都已遠去、都已淡忘,似乎過去所有的步履都是為了走到今天。
在這個時光交彙的坐標點上,第一次感到:生命如此無力,命運如此無奈。
在迷蒙中看到,命把千年等待的癡情,化成生的種子撒向人間。
是的,我依稀看到了,那年那月那夜,情竇初開不諳世事的我,和成熟美麗善良從容的你,我們心裏藏著彼此的形象,共同期待著那份刻骨銘心。
隻是,一年多過去,我們不曾回眸不曾對望,就在匆忙的步履中,在命運的洪流中相向蹣跚走去。
我知道,我們會一直這麼走下去,走過去,或許還要走過很多風雪,很多年月,很多除夕,越走,越遠。
我不知道,在生命的盡頭,我們還會不會相遇相見?
多希望這個世界沒有世俗,沒有壓迫,沒有圍堵。
辭舊迎新的鍾聲已經敲響,我曾經最親的人兒,祝福你祝福我祝福我們吧,祝福所有曾經的情感和傷痛,祝福所有分離的靈魂和肉體……
寫到這裏,我把筆一扔,雙手捂住麵孔,淚如泉湧……
良久,我鬆開手,擦去臉上的淚痕。
拿起寫滿字的紙,慢慢疊成一個紙飛機,打開窗,在漫天飛舞的飄雪中,將紙飛機向著黑夜用力擲出
紙飛機,飛吧,努力飛吧,飛到不知在何方的遙遠的她身邊。我心裏默默地念著。
站在窗口,我看著紙飛機在雪夜裏徐徐降落。
突然,在紙飛機降落的地方,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萍兒。
萍兒睡醒了,出來找我了。
萍兒慢慢彎下腰,伸手撿起紙飛機。
做夢也沒有想到萍兒會半夜出來找我。
我呆住了,愣愣看著站在下麵雪地裏的萍兒。
萍兒彎腰撿起落在雪地上的紙飛機,拿在手裏看著。
我瞬時發懵,上次寫的日記被胡靜發現,成為致藍月於毀滅的武器,這次我寫的東西,竟然落在了萍兒的手裏。
不由恨自己犯賤,不接受以前的教訓,又搞這些文人的窮酸,寫這些東西。
日記本自出事後就被我一把火燒成了灰,這次,這紙飛機,命運又會如何?
我看著萍兒站在雪中翻來覆去地看紙飛機,心裏懊悔不已。
我傻傻站在窗口,看著樓下的萍兒,任寒風飛雪撲打著我的臉。
“楓哥,站在那裏發傻幹嘛?下來啊。”萍兒突然抬頭向我招手。
我猛然醒悟,外麵光線這麼暗,萍兒當然是不會看清紙上的字的,還有,萍兒怎麼會想到這紙上的字會和她關係,她的注意力隻是紙飛機。
我答應了一聲,忙下樓,跑到萍兒麵前:“萍兒,你不睡覺,跑出來幹啥?”
“哼,還問我,你不也跑出來了?”萍兒拿著紙飛機,歪著腦袋看著我,“我醒了,看不到你,就出來找你。”
“不是和你說了,我喝了酒頭有點疼,就出來透氣。”
“跑到辦公室來透氣,還疊紙飛機玩,你可真有心思。”萍兒笑著對我說,“頭還暈嗎?”
“這會好多了。”
“那咱回去吧!”萍兒說挎著我的胳膊,“走嘍,回家覺覺嘍。”
萍兒和我邊走邊拿著手裏的紙飛機玩。
“思念讓我撐起一片天地,翅膀在風中掠過,載著歸來的你,給你的信不知如何寫下去,不如為你疊個紙飛機。”萍兒突然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