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歎息一聲:“我特麼後來2個月幾乎夜夜做惡夢,夢見這男孩向我索命,我不知道我是在幫他們還是在破壞他們,我很自責,畢竟這事如果沒有我,或許這個男孩就不會自殺,這是花一樣的青春啊。”
“這男孩不是死在你手裏,是死在世俗手裏。”我喃喃說。
老五將手裏的煙頭狠狠地摁進煙灰缸,眼珠子更紅了。
老大倒滿一杯酒:“來,老五,老六,我敬你倆一杯,哥們好好生活,好好沿著世俗的軌道活下去,世俗是一把看不見的刀,殺人不見血的刀,我們每個人都在其中生活著,都無法去衝破和抗爭。”
我和老五舉杯一飲而盡。
我很壓抑和鬱悶。
可怕的世俗!
一直都說寂寞太可怕,如今才發現,世俗比寂寞更可怕。如果說愛情是毒,那世俗就是毒癮,有時候世俗想讓人誤入歧途,不是貪慕虛榮,不是蠢蠢欲動,不是年輕氣盛。怪誰呢?要怪隻能怪赤裸裸的現實,隻能怪我們原本就活在這個世俗的環境裏。
世上的人,有的知道世俗而厭惡世俗,就走向超凡脫俗;有的深諳世俗而走火入魔,變得市儈;有的明知世俗而甘願世俗,安分世俗。
那些沒有底蘊而與世俗格格不入的憤世嫉俗者,是狂妄自大;有著高深修養和學識的人超凡脫俗,是高人或君子;明知世俗而甘於世俗安分世俗的人,也許是凡夫俗子。
那天,那個為了真心滿溢的愛情而奮不顧身的男孩,就這樣不知不覺被世俗了。世俗,帶走了他的真心,帶走了他的奮不顧身,也帶著他幼嫩的青春,敵不過似水流年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我鬱悶地要發狂,隻能用酒精不斷麻醉自己。
那晚哥們都喝醉了,包括我。
萍兒攙扶著我回到宿舍,我昏頭昏腦睡著的時候,還不忘提醒萍兒:“明早我6點要出去采訪。”
然後我的腦袋仿佛被人用錘子敲了一下,接著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我在夢中被萍兒搖醒,告訴我5點半了。
我一個激靈一骨碌爬起來,直奔古城南門外的路口和藍師傅會合。
我趕到時正好六點,藍師傅已經到了,身邊有兩輛腳蹬三輪,我知道其中一輛是給我準備的。
“這個小樹林是三輪車夫集合點,大家休息的地方。”藍誌遠衝我笑笑,指了指一輛三輪車,“這輛是你的,今天你就和它做伴了,你的新聞稿就靠它來出了,去吧。”
我接過車把看著藍誌遠,又些茫然:“藍師傅,這就開始了?”
“是的,難道還需要一個隆重的儀式?”藍誌遠微笑了下,“人生每一步不都是在無意中開啟的嗎,每一個時段都是起點。”
我不由看了兩眼藍誌遠,一個三輪車夫講出這句話,讓我刮目相看。
“我去哪兒拉客啊?”我說,“要不我跟著你後麵跑吧。”
“跟在我後麵你永遠也拉不到客人的,路總是要靠自己去走的,跟在別人後麵永遠也走不出自己的路,隻能吃別人剩下的。”藍誌遠又說。
我看著藍誌遠,這個比我大幾歲的三輪車夫,如果不是在這場合,我做夢也不會把他和三輪車夫聯係起來。
當時我就斷定,這個藍誌遠不是我想象中的三輪車夫,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我當即改變主意,決定延長體驗第一線的時間。
“去吧,自己去招攬客人,騎車注意安全,不要闖紅燈。”藍誌遠衝我揮揮手,“中午在這裏會合,晚上在這裏交車!”
然後藍誌遠就騎上三輪車,搖搖晃晃走了。
很快藍誌遠和三輪就融入了城市川流不息的車流裏。
我戴上太陽帽,穿上黃馬甲,騎上三輪車,帶著幾分茫然和好奇,還有興奮和迷惘,加入到清晨的車水馬龍中。
我的三輪車體驗就這樣開始了。
走了大約兩公裏,我等來了人生中第一位乘客,一位大媽和大爺攔車要去古城北門。
老婆婆問車費,我說4元。
大媽和大爺連說便宜,滿意上了車。
去古城北門的路上,經過一座橋比較陡,我蹬得很吃力,大媽對我說,他們先下來自己走,等過了橋再上來。
我被大媽說的心裏暖暖的,沒讓他們下車,憋足勁衝上橋,同時對他們說:“坐穩了!”
他們就說小夥子蹬三輪的確實不容易。
我笑著回答:“踏三輪是我熱愛的工作,雖然收入不高,但靠自己的勞動賺錢,心裏踏實。”
一路上我們邊走邊聊,很快就到了古城北門,他們付給我5元錢,並堅持不讓我找零。
拿著這5元錢,我連聲向大媽和大爺道謝,然後鄭重將錢放進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