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一震,這個問題我從不願讓自己去想,從來不敢麵對自己的內心,隻有在無人的夜裏,隱約在自己心裏去遊蕩一番,天亮後一切都恢複原位,我寧可讓自己在渾渾噩噩中度過每一天,也不想麵對真實的自己。
“你想多了,你在胡思亂想,我個人的私生活,你幹嘛要這麼關心,我不喜歡別人過問我的私生活。”我沉悶說了一句,低頭繼續吃麵條。
白雲不問了,一會又說:“你今後怎麼打算?”
“不知道,沒考慮,大不了回家種地!”我說。
“你真的這麼想?”白雲的口氣有些著急。
“這麼想怎麼了?種地就不可以了?我家祖祖輩輩都是種地的,不一樣活到現在?”我抬起頭看著白雲,“別問我這些好不好,我現在什麼都不願去想。”
“對不起,我知道你很煩躁很痛苦,我今天實在不該找你說那些話的。”白雲看著我,“可我實在忍不住想知道,今後我們還會再見麵嗎?你還會在江城嗎?”
“我說了不知道,不知道!”我煩躁地推開飯碗,看著白雲,“好了,我吃完了,謝謝你的麵條,我該走了,再見!”
我說完提起袋子就要走。
“你”白雲伸手拉住我胳膊,聲音裏帶著哭腔,“你就不能和我說會話嗎?就是不想說坐一會也不行嗎?我知道你回去也睡不著,而我也睡不著。”
我又坐下,直挺挺地坐著:“好吧!那就坐吧,別搭理我,我不想說任何話!”
“好,好,我答應你!”白雲說著,從抽屜裏翻出一條中華煙,撕開一包遞給我,“我從家裏偷出來的,還沒來得及給你。”
我毫不客氣,點燃一支香煙,悶悶地抽起來。
白雲又把剩下的往我袋子裏裝。
“我不要,抽這一盒就行了!”我說。
“不行,這是我給你的,你必須得要!”白雲語氣很堅決,“你不要我就燒掉!”
我不做聲了,默默抽煙。
白雲然後脫了鞋,坐到床上,蓋上被子,靠著床背,就那麼默默地看著我。
我不理會白雲,抽著煙,腦子裏木木的,胡思亂想著。
沒有我的允許,白雲不得和我講話,她遵守地很好。
夜越來越深了,白雲靠在床頭,偶爾開始打哈欠,我毫無困意,依舊抽煙。
怕白雲受不了煙味,我將窗戶開了一扇。
我和白雲就這麼靜坐了一夜,白雲一直就這麼看著我,時而垂淚,時而歎氣,時而沉思。
天快亮的時候,白雲終於扛不住了,不知不覺睡著了。
我看白雲開始了均勻的呼吸,眼睛也閉上了,悄悄起身,提起袋子,將白雲給的那條中華煙拿出來,放到寫字台上,轉身離去。
離去前,我最後看了白雲一眼,心裏默念了一句:再見,我親愛的同事。
回到宿舍,我終於扛不住疲勞的壓力,衣服也沒脫,倒在床上昏睡過去。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睡夢裏,一會夢見萍兒哭著離我而去,一會夢見藍月用失望的眼神看著我,一會夢見爸媽垂淚不止……
再次醒來,迷迷糊糊中,我聽到門推開的聲音,睜開眼,看到萍兒推門進來,站在我麵前。
看到萍兒,我冰冷孤寂的心裏湧出巨大的暖流,這股暖流猛烈地從心底湧出,衝擊著我的腦門和咽喉,一波又一波。
萍兒不是在東州學習嗎,不是下鄉去山裏實踐支教去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眼前?
我懷疑是夢,懷疑自己在夢裏還沒醒來。
我揉揉眼睛,看著站在我跟前的女人,這明明是萍兒。
我皺皺眉頭,伸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很疼,不是夢。
萍兒回來了,萍兒真的回來了。
我終於讓心中的暖流開始奔放,帶著濕濕的暖意開始奔流。
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注視著萍兒,眼睛潮潮的。
萍兒風塵仆仆放下手裏的包,站在我跟前,抿著嘴唇,緊緊的,眼睛紅腫,眼裏亮晶晶的。
我注視著萍兒,萍兒注視著我。
我們互相注視了有幾秒鍾,然後萍兒彎下身,俯身向我,突然就撲到我的身上,緊緊抱住我,將臉埋進我的脖子裏。
我感覺到萍兒的身體在劇烈顫栗,在激烈抽搐。
我不由伸出胳膊,摟住萍兒的身體,將萍兒抱住。
摟著萍兒,我心裏突然有了很大的安慰,覺得有一絲踏實感。
萍兒和我就這麼緊緊擁抱在一起,一會我感覺到自己脖子裏熱乎乎的濕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