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方明哲是在敷衍搪塞我，回避這事，可我這會也說不出什麼來，心裏隻有一陣陣悲哀和沮喪。
我喝起了悶酒，方明哲也有些不大開心，也喝起悶酒來。
很快桌上的兩瓶酒被我和方明哲幹掉了。
我和方明哲都有些醉意，而方明哲的醉意明顯比我大多了。
方明哲的舌頭有些打轉，搖頭晃腦看著我：“江……江老弟……你還年輕，不知道這生活啊，婚姻啊，家庭啊……不是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那麼條理順暢……生活其實很無奈的……包括婚姻和家庭……很多時候，我也很無奈……在人生中，許多的成功與得失，並不是我們所能預料到的……
所以，別……別把我們自己想的太完美，很多事也並不是我們……能夠承擔的，別把自己……當超人……不要去計較，更不要去埋怨，如果……如果我們已經盡力，這就已經夠了，我們是人不是神，別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這不是偉大，自己要對自己好一點……你不必為這事背包袱，我知道你……你盡力了……”
我的頭暈乎乎的，看著方明哲斷斷續續高談闊論的樣子，心裏想著藍月，想著姍姍，很想哭。
吃完飯，大家上車，方明哲非要陪我回老家去看看我爸媽。
“兄弟，走，回咱家，去看看咱爹咱娘。”方明哲坐在車後座，酒氣濃鬱地說。
司機於是開車往我家方向去。
路上，方明哲酒意未消，又給秘書和司機上起了課。
“你們倆都是我的身邊人……身邊人，知道嗎？”方明哲搖頭晃腦地說，“你們倆好好跟著我，給我搞好服務，我……我虧待不了你們……”
“謝謝，謝謝您！”秘書和司機都媚笑著，“我們一定好好幹，聽您的話，為您服好務。”
“嗯……聽話就好……”方明哲說，“跟著我幹的，聽我話的人，我都不會虧待……凡是不聽話的，和我對抗的，都……都不會有好下場……”
方明哲這話顯然指的不是秘書和司機，開始借題發揮了。
“你們倆耳朵都給我豎直嘍，下麵那些人，有什麼事，有什麼消息，都要及時給我彙報……不管是什麼人，不管是誰，凡是對我有意見的，都要給我說……在興南，我就是老大，我說了算……”方明哲的口氣有些放肆。
秘書和司機顯然已經習慣了方明哲的樣子，頻頻點頭：“您放心，我們保證是您最忠實的下屬，保證百分之百終於您！”
“嗯……我對你們是相信的，我對你們是放心的……”方明哲說著，腦袋靠在座椅後背，睡著了，呼呼打起呼嚕來。
這就是大人物的另一麵，這就是大人物在自己親信麵前的另一麵，我不覺得奇怪，我相信很多大人物在自己的親信麵前都是這樣的，人物再大也是人，也需要有個發泄傾吐的對象，而對於凶險莫測的圈子來說，自己的秘書和司機無疑是最好的傾吐對象，方明哲當然也不例外。
方明哲一打起呼嚕，司機開車就平穩起來，好像生怕把方明哲顛醒了。
秘書回頭和我說話，聲音也很小。
“江主任，這次到你家去看大叔嬸子，是老大早就安排好的了，我讓飯店老板殺了幾隻野生大雁，放在車後麵了，給二老帶過去，冬天也好保存！”
“這太客氣了。”我推辭道。
“別客氣，應該的，老大可是經常把你掛在嘴邊的，他還專門給你老家鎮上的負責人說了，要他們照顧好你家裏。我們都看出來了，在老大心裏啊，你就和親兄弟是一樣的呢。”秘書笑著對我說，“江主任，有機會多在老大麵前給我們美言啊。”
“是啊。”司機也邊開車邊說，“江主任，咱們可是老鄉啊，都是興南人，這親不親故鄉人呢。”
秘書和司機混跡在圈子裏久了，顯然也老於世故，精於世俗。
很快車到了我老家藍楓村。
我看到了村旁那彎彎的月亮河，還有河邊楓葉落盡、寒風中蕭瑟發抖的楓樹林。
這時方明哲醒了，酒也醒了，摸過水杯喝了幾口水，看著外麵：“哦，到了，到咱家了，兄弟，我看見那片柳樹林了，還有那條藍色的月亮河，藍楓村，這名字真有意思，有創意。”
我笑笑：“什麼有意思，創意在哪裏？”
“嗬嗬……”方明哲笑了笑，摸摸腦袋，“沒什麼，就是感覺這名字挺美的，好山好水出聖人，老弟，你就是這藍楓村裏的聖人呶……”
大家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