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那一夜(1 / 2)

我端起第四杯:“叔,嬸,這杯酒是小江敬你們的,我雖然和你們以及月兒和陽陽沒……沒有血緣關係,可在月兒心裏,我是她的親人,她的親弟弟,在我心裏,月兒是我刻骨銘心的親人和愛人,雖然我……我們不能在一起,可……可是,我們心裏……心裏都彼此知道……

叔,嬸,雖然我和月姐今生不能做夫妻,可來生一定在一起,一定會讓你們寬慰,一定會好好孝敬你們。雖然我和月姐妹做夫妻,可今天在這裏,我還是想叫你們一聲:爸,媽!請你們不要責怪我的自作多情和厚顏無恥,這是我來生裏對自己和月姐的期冀……來生裏的……”

我邊說邊將酒杯傾倒,將酒倒在墳前。

江南春天裏暖暖的陽光灑在我身上,山風夾帶著海風,帶著略微鹹的味道,沁入我的呼吸。

我依舊坐在墳前,點燃兩支煙,一支我抽,一支放在石碑前,給藍月的爸爸抽。

我靜靜抽煙,靜靜看著,靜靜讓自己的心隨風飄蕩……

周圍很安靜,除了風吹動草的聲音。遠處海浪的濤聲和鬆林的低嘯隱隱傳來。

我繼續抽煙,抽一支就往墓碑前放一支,一盒煙我和藍月爸爸一人一半。

煙抽完了,我看看天空,夕陽要落山,殘陽如血,一陣陰風吹來,有些冷。

我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麻木的腿腳,在藍月父母墳前畢恭畢敬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

然後我下山,在暮色中去了那座鬆林環抱的白色房子。

掏出鑰匙打開門,一股陳舊的渾濁迎麵氣息撲來,這是長久通氣的結果。

我打開燈上樓,打開房間的窗戶,很快空氣流通了,房間裏流淌著清新的氣息。

我站在陽台上,靜靜看著西邊的天空,直到天邊最後一抹紅暈消失。

天色暗下來,夜幕降臨到這座海邊鬆林的房子,我眺望黑色無邊的大海,什麼也看不到,隻聽到海浪的咆哮,我感覺自己仿佛處在一座荒無人煙的孤島,在寂寞等待生命的終結。

一會風大了,窗戶發出啪啪的聲音。我關上門窗,去了臨海大房間,房間是乳白色調,從牆到天花板到寫字台到沙發到床上用品,都是乳白色,床頭掛著一幅大照片,是藍月抱著姍姍的合影,無疑這是藍月的房間。

我點燃一支煙,緩緩吸著,坐在寫字台前,打開台燈,寫字台上有個相框,裏麵是藍月和姍姍還有藍誌遠的合影,看著他們開心的笑,我心裏不由輕輕震顫。

對藍月來說,幸福是那樣遙不可及,卻又近在眼前,似乎唾手可得。

寫字台上玻璃板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幾行字,藍月的字體。

我低頭看:生命是一種緣,刻意追求的東西或許終生得不到,而不曾期待的燦爛反而會在淡泊中不期而至。曾經在某個瞬間,以為自己長大了,有一天才終於發現,長大的含義除了欲望還有堅強,以及必須的犧牲。在生活麵前我依然是孩子,其實我從沒長大,還不懂愛和被愛。因為愛,所以慈悲;因為懂,所以寬容。

我一遍遍看著這段話,品味著其中的含義,品味著藍月寫這段文字時候的心情。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有緣,也不是每個尋覓的人都可以抓住緣。或者有緣,但源頭水尾難相見;或者無緣,行色匆匆隔天涯。人生有太多未知,一個不經意的念頭,一次無意的決定,往往便可能擁有或錯過緣。選擇愛是因為緣,選擇不愛卻也是為了緣,生命是這樣,生活亦如此。

緣不需要誓言,也不需要承諾,擁有時,不必山盟海誓依然可以相擁,無法擁有時,即使求也求不來一份聚首。

在嫋嫋的青煙中,我默默品味著,感覺自己活在夢與醒的邊緣,我此刻如此感覺,那麼藍月在寫這段話的時候,會不會也是如此的心情呢?

外麵的風越來越大,發出淒厲的聲音,鬆濤的低嘯迎合著,仿佛是交響樂裏的兩種樂器在奏鳴。

我靜靜坐在寫字台前,默默抽著煙,讓自己的思緒在漫無天際的空間裏遊蕩。

這時,時間和空間仿佛都不存在,我的肉體仿佛也已消逝,隻有罪惡而醜陋的靈魂在苟存。

我摸出手機關機。

我不想讓任何人在這時候來打擾我,包括藍月,我想獨享受這樣的夜晚,這樣的空間,讓自己的靈魂脫離肉體和塵世放縱遊離。

我在藍月的房間裏坐了一夜,也思索了一夜。

這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

當黎明在東方露出晨曦,我開始打掃房間,然後關好門來到山下,出租車已經到了,正在等我。

上午8點,我準時回到溫城住宿的酒店。

正是吃早飯的時間,我打算悄悄進餐廳,沒走幾步,身後突然傳來馮世良的聲音:“江楓,給我站住”

我回頭,馮世良和吳非正站在我身後,馮世良眼裏有些發怒的神色:“江楓,拿我說的話當放屁啊,昨晚一宿不歸,說,去哪鬼混了?”

馮世良的聲音很大,很惱火,周圍的人都向這裏行注目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