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凡被韋麗冒失的問話逗樂了,“《紅樓夢》裏賈寶玉第一次見到黛玉時也是這麼說的。不過,我們確實在網上見過。”
韋麗擠了一個小時公交車才趕過來,雖然立過秋了,天還是有些熱,喝下一茶缸涼白開,韋麗用一張舊報紙扇著風,“小雯跟我打了兩盒冰淇淋的賭,她說在網上賭咒發誓的人都是騙子,我不是騙子,你當然就不會是騙子。”
鄭凡將一把折疊紙扇遞給韋麗,“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騙子?”
韋麗將手中的紙扇猛扇一氣,“你人都來K城了,怎麼會是騙子呢?”
時間已經過了夜裏十二點,水瓶裏水早喝光了,出租屋裏的話題好像才剛剛開始,除了神交已久,他們不僅沒有“見光死”的挫敗感,而且都感覺到對方比想象的還要好。鄭凡知道了韋麗來自一個小縣城,父母下崗後在縣城裏擺地攤賣水果,自己商校畢業後因相貌出眾被“家樂福”錄用為收銀員,由於學曆低,工資隻有八百塊錢一個月,說到收入韋麗慷慨陳詞,“資本家殘酷剝削我們無產階級,總有一天無產階級會團結起來,反抗並推翻資產階級反動統治”。韋麗在自考大專,她說這是《社會發展史》中說的。鄭凡說自己的父母是農民,父親是鄉下一個失業的木匠,母親和父親一起守著幾畝薄地和十幾隻雞鴨,一年的收入不夠進縣城醫院看幾次感冒打幾次吊針,父母得了病一般都硬扛著,在鄉下不倒下就不算生病。鄭凡以韋麗的表述方式自嘲著,“你看,我們都是被剝削階級家庭出身的,同病相憐呢。”韋麗在翻看鄭凡的碩士學位證書的時候,突然驚訝地叫了起來,“你怎麼都二十七啦,太可怕了。”鄭凡說自己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將學校裏的一個汽油燈打碎了,嚇得有兩年時間死活不願上學,耽誤了,大學畢業又讀了三年研究生,這才把自己熬成小老頭子。
窗外的天漸漸亮了起來,拖著一條殘腿的房東一清早在院子裏轉悠,看到鄭凡出租屋裏亮著燈,就將腦袋湊到窗子外麵向裏看,屋裏的鄭凡看到窗外毛玻璃上貼著一個含糊的腦袋,起身開了門,房東捧著一把茶壺,一伸腦袋,見裏邊坐著一個年輕女孩,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小鄭呀,隻要公安不過來找麻煩,我才不管你閑事呢。”鄭凡有些惱火地反擊房東,“他是我老婆,公安找什麼麻煩呀!”
這句話被屋裏的韋麗準確無誤地聽到了。
鄭凡進屋後,韋麗從那張腿腳鬆懈的木椅上站起身,“你怎麼說我是你老婆?”
鄭凡說:“你不是說,隻要我來K城工作,第二天你就嫁給我的嘛!”
韋麗說,“可至少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跟你登記呀!”
鄭凡說,“那我們現在就去登記!”
韋麗說,“時間還早,先吃早飯,吃完早飯再去,我請客!”
鄭凡說,“你到我這來,當然是我請客。”
韋麗說,“什麼你這我這的,登完記,我們就是一家子了。”
鄭凡看韋麗不像是開玩笑的,措手不及中,有些自亂陣腳,“見麵還沒到二十四小時,我們真的就登記了,就這麼結婚了?沒錢,沒房,也沒征得家長同意。”
韋麗愣住了,“怎麼,你反悔了?”
鄭凡說,“沒有呀,我是怕你以後跟著我受罪。”
韋麗說,“你怕我不怕。你要是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馬上就去超市上班,QQ上名單一黑,從此一刀兩斷。”
韋麗說著轉身就走。鄭凡一把拽住韋麗的手,“我人都到K城來了,還有什麼反悔的,走,先去登記,拿了證再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