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燙個腳又捶過了肩膀,晚上倒是能好好睡一覺。明兒沒有大朝會皇上也不必早早起來,白洪齊卻鬆快不了。
胡榮伺候白洪齊睡了之後自己才回屋,他現在身份不一樣,不但可以算是永安宮太監裏的頭一號人物,甚至在宮裏都有些體麵,出去跑腿辦事別人都很給麵子。
胡榮明白這叫水漲船高,或者說,叫一人得道,雞犬也跟著體麵。他嘛,勉勉強強就算是那犬吧。
屋裏也有人替他鋪好床褥打好了熱水,胡榮燙完了腳躺下來,一時卻也睡不著,在心裏先把今天做過的事兒理一理,再把今天要做的事順一遍。
他最關切的還是延寧宮的事。
皇上是從延寧宮過來的,胡榮忍不住去猜想,皇上去延寧宮做什麼,當然不是去看玉瑤公主的。
那就是見了淑妃吧?淑妃想必一定會哭求撒嬌的為自己辯解吧?皇上呢?是會幹脆將淑妃廢黜、處死,還是會念及舊情,看在玉瑤公主的份上再容忍她?
玉瑤公主已經挪出來了,延寧宮也等於是已經封宮了。但隻要宮外頭林家沒有倒,那淑妃就不會徹底塌台,必定還有翻身的時機。
現在雖然事情是後宮的事情,卻取決於宮外的局麵。方尚宮一開始就告訴了他,這件事不要打聽也不要試圖插手,這不是他們能插得上手的事。
胡榮深吸口氣,把這件事硬生生從腦袋裏摒除開去。
每次當他以為自己又往上攀升了一階的時候,卻每每發現自己的身邊的局限又多了許多。在他還一無所有的時候,他以為隻要他混出頭了,到了周稟辰那樣的地位,就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了。可現在他知道了,周稟辰做事其實瞻前顧後,即使在後苑那一畝三分地裏他的話也不是百分百就管用,更多的事得商量,權衡著辦。想做成一件事,不能先想到你能從中得到多少,而是得先想清楚為了做成這事你得先付出多少。
有時候甚至得到的還不如付出的多,但是到了一定的地位,有些事還不能不去做。
由此可見,即使是白洪齊,甚至是皇上,隻怕大多數時候也是身不由己,做著違心的事,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但是人人還都要往上爬,把別人都踩在腳下。
清晨起來雨已經停了,皇上用了早膳走的,走之前又抱了一回二皇子。等皇上一走,方尚宮就說:“前麵幾位皇子公主,沒聽說皇上有這麼偏疼,更不要說親手來抱了。”
謝寧一笑,同方尚宮商量:“皇上昨晚說,滿月宴在千秋殿來辦。”
方尚宮點點頭:“這是應該的,記得皇上當時……也在千秋殿辦的,不過那回我記得是百日宴。這幾年宮裏添的孩子不多,大皇子身子不好沒有辦,玉瑤公主和玉玢公主是女兒,那又不能等同而論,所以千秋殿可是好些年也沒有這麼熱鬧過了,想必修繕布置得花好大功夫。”
原來大皇子當時沒有辦宴?
“滿月和百日都沒有嗎?”
她問的沒頭沒腦,方尚宮卻很清楚她問的什麼。
“沒有,大皇子打從出生起就吃藥,記得快滿月的時候宮裏人都說這孩子要夭折了,那會兒當然不可能大操大辦的。一直到過了周歲之後,多少比以前好一些,但也有限。”
謝寧也隻見過大皇子那麼有限的一兩次,但也感覺到這個孩子簡直把“病弱”二字都寫在臉上了。
但這麼一來,二皇子不是太顯眼了嗎?
可是謝寧也明白,就算省了這滿月宴不辦,難道二皇子就不顯眼了?
這種風頭她不想要,可是卻躲不過。
門口宮女通報說:“林夫人來了。”
話才說完林夫人就快步進來了,她甚少這樣沉不住氣,謝寧有些意外的問:“舅母,怎麼了?”
林夫人從袖裏摸出個信封套來:“你小舅舅來信了,他到京城了。”
“啊?”這回謝寧也愣了,忙把信接過來看。
說是信,其實更象是張便箋,就寫了幾行字,確實是小舅舅的筆跡,說自己兩天之前到的京城,然後才知道林夫人在宮裏,托人將信送進來的。信上還說,已經知道謝寧平安生下二皇子了。
謝寧又驚又喜,沒想到小舅舅竟然一聲不響的到京城來了。
還有一點讓謝寧覺得心裏感覺挺古怪的。
小舅舅沒同她們見麵就知道她生了孩子的事,難道說在京裏她大小也算是個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