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謝寧也險些嗆著。她匆匆喝完剩下兩口湯,細細的問方尚宮這究竟怎麼一回事兒。
說起來這事兒也不知道該怪誰。
伺候玉玢公主的尚宮和宮人按說就不該犯讓小主子嗆著的錯,可誰讓謹妃自打晉封之後就漸漸與從前行事不同了呢?從前韓充容在宮裏也是從不大聲說話的,在她自己的春華軒也是十分謹慎,待人雖然說不上和氣,但也沒有磋磨過宮人和宦官。
可自從封妃以後就不一樣了。
謹妃大概是以前忍氣吞聲數年實在是忍夠了,都已經封妃了還要再忍什麼?先後收拾了幾個春華軒裏懈怠的奴婢,平時作派也是大變,處處要顯示出當了妃子娘娘的體統來。她這麼一來,下頭的人未免風聲鶴唳,陣腳大亂。玉玢公主多半也不習慣安靜的春華軒變了樣,這些天飯都吃的不踏實。她一不自在,謹妃更要找伺候的人麻煩,伺候的人愈發戰戰兢兢,早上玉玢公主嗆著之後,謹妃讓人杖責了兩個人,還立時就攆出春華軒去了。用晚膳時,不知道是不是沒人手用了,還是謹妃想在皇上麵前多表現一下慈母心腸,親自喂玉玢公主喝湯,結果玉玢公主又嗆著了,這次不象白天那一回片 刻之後自己咳完就好了,這次好象嗆的很厲害,氣嗓裏有東西,要不是皇上正好在跟前,把玉玢公主放在腿上替她拍背把東西拍了出來,說不定這位小公主就要硬生生被憋死了。
但即使不會即刻喪命,玉玢公主這次也嗆的厲害,據說現在氣息奄奄,連哭都不會了,春華軒已經急召太醫過去了。
謝寧覺得額角隱隱作痛:“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大皇子和玉玢公主身子都弱,可玉玢公主今天遭噩純粹是人禍。
“明天看看情形,打點些禮物送過去吧。”
至於送什麼,方尚宮自然能安排妥當。
說完話一回頭,謝寧嚇了一跳,大皇子和玉瑤公主兩個不知道站在廊柱邊多久了,兩雙眼睛正巴巴的看著她們倆。
“你們倆怎麼過來了?”
大皇子解釋說:“母妃晚膳還沒用完,我想過來看看。玉玢妹妹生病了?”
“聽說是不當心被嗆到了。”
大皇子神情中流露出擔憂之色:“情形不好嗎?”
雖然對玉玢公主不熟悉,但是大皇子對手足的關懷並不隻是做做麵子情。
“你父皇在春華軒,太醫們也都趕去了,應該會化險為夷的。”謝寧領著兩個孩子回屋去繼續用膳,二皇子正攥著一把調羹胡亂敲桌子,沒吃完的蛋羹沾的一頭一臉都是,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的。
這孩子一天五六套衣裳都不夠換的,用一次膳就得換一次衣裳,現在天熱,一天還得洗兩三回澡。
大皇子很喜歡這個差事,常常自告奮勇去幫忙。二皇子一身是肉,本來就滑溜溜的軟乎乎的,一沾了水那就更滑了,簡直象一條抓不住的小胖魚。他一抓,二皇子就咯咯笑著亂撲騰,水花四濺。謝寧總擔心大皇子這樣會著涼,幸好方尚宮照顧得精心,大皇子從到了永安宮之後,除了兩次氣促頭暈躺了半日,倒沒有再發過病。
謝寧把三個孩子一一照顧完打發了去安睡,也已經到了她自己平時該上床就寢的時辰了。
但皇上並沒有過來。
謝寧等著皇上過來並不是為了爭寵。宮中有風聲說她擅妒專寵,這個她知道。
隻是皇上沒有過來,說明玉玢公主情形一定不好。
這一天真是太漫長了。
雖然謝寧同謹妃沒有交情,玉玢公主她也沒見過幾次,談不上有多少感情和關切。
但是皇上現在一定很受煎熬。
皇上多重視孩子,謝寧最知道。
每天過來不管多晚了,總得要把三個孩子一天的事情全問過,哪怕他們睡下了也要去看一眼,回來才能睡的安穩。給謹妃晉位是為了女兒,前幾天還答應了謹妃所請,讓她遷宮壽康宮,這恩典也是給玉玢公主的,盼望她壽數綿長,康健平安。
做父母的對孩子會有許多期望,而皇上對玉玢公主的期望就是想要這孩子好好活下去。
即使貴為天子,在這件事情上,皇上如同天下所有做父母的人一樣,願望如此簡單,又如此艱難。
青荷輕聲說:“時候不早了,主子先歇息吧?不然明兒白天肯定沒有精神了。”
謝寧隻說:“再等一等。你先歇息去吧。”
主子不歇,青荷怎麼能歇?
她給謝寧沏了一盞明目茶,然後拿了針線來在一旁做。大小主子們的衣裳針工局上趕著想孝敬,但貼身裏衣這些東西許寧總不好意思穿旁人做的,所以這些都是身邊的人做。青荷這會兒就是在給謝寧做裏衣。眼見著天兒漸漸涼了,裏衣當然不能再用單薄的料子來做,現在裁的是軟而厚實的精細棉布。棉布貼身、柔軟、暖和,比絲綢好得多。綢子雖然漂亮太滑,涼,不貼身,而且禁不起漿洗,洗不了兩三回,顏色也褪了,光澤也沒了,著實不實用。外衣不得不用錦緞綾羅,但內衫主子可不會穿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