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舍得出去,他吩咐了一聲,白洪齊領著人抬著箱子進來。
這場麵謝寧在永安宮常見。箱子裏都是從京裏發來的奏折。一般的瑣事、請安折這會兒就不會特意趕著送到禦駕所在來了,這些想必都是得即刻處置的事務。
即使已經濾過那麼一回,箱子裏還是滿當當的。
謝寧看到白洪齊一隻胳膊用布帶在脖子上,顯然也是受了傷,不過和皇上不一樣的是,他傷的是左手。
“白公公也傷著了?”
白洪齊連忙笑著回話:“勞娘娘惦記著,奴才這是小傷,小傷。太醫說這麼吊著能好得快些。其實奴才覺得哪用得著這麼費事?忒耽誤幹活兒了。”
謝寧還是說了句:“還是要好好將養才是,別回頭落下病根,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白洪齊這人精得過頭,不過對皇上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他昨晚受傷肯定也是因為護駕,這會兒把胳膊紮起來在皇上麵前進進出出,那可是表忠心露臉的好機會,他怎麼舍得就歇著去呢?
皇上坐在窗前的書案邊繼續批折子,右手不好使,可皇上左手也能用。就是不如右手那麼靈便。以前謝寧就知道皇上左手也能拿筷子,能寫字,隻是平時右手好端端的也用不著左手出力。這會兒看皇上換了左手用,謝寧就琢磨著,難道皇上以前練習左手,就是為了這種情況做打算?
她還有好些話想問,又不好擾著他。
還是皇上抬頭端茶的時候看著她靠在那兒,一臉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話就說。”
“皇上,刺客究竟是什麼人?真是惪王餘黨嗎?現在聖駕停駐在此,安全嗎?”
“白遷行已經到了,現在長義外頭被幾萬大軍重重圍護住,安全你不必擔憂。”
謝天謝地。
謝寧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至於刺客的身份,這些人來路很繁雜,等審清楚了再說。”
謝寧其實關心的並不是刺客幕後指使究竟是誰。她擔心的是,連禦舟都能被人放火,不知道隨駕的人裏會不會還有這樣的內鬼。她現在真冒不起風險,她有孩子。大人遇到這樣的事情說不定還能脫身逃生,如果玉瑤公主和二皇子遇著這樣心懷不軌之人,他們逃得了嗎?
“有宮裏的消息嗎?”
“宮裏一切如常。”皇上還說:“應汿還寫了一封信來。”
謝寧眼前一亮:“他寫了信?信上說什麼?”
“信應該是前天天白天寫的,交人發了出來。”
那也就是說大皇子寫信的時候還不知道禦駕遇刺的事。
皇上把信遞了過來。
謝寧趕緊將信展開來看。
大皇子練字認真,雖然說筆力有些弱,可是每個字都寫的認真端正,看著信紙上的字就讓人覺得齊整順眼。
大皇子寫的都是小事。京城下了一場小雨,因為下雨,侯師傅就沒讓他們在演武場活動,而改在屋裏頭。侯師傅教的呼吸吐納之法大皇子每天早晚要習練,而且早中晚三回都會抽出功夫多走動。
信的後半段大皇子則十分關心皇上他們一行人在路途上的情形,問吃的好不好,睡的是不是舒坦,一路上有沒有什麼見聞,或是有沒有什麼不順的地方。
謝寧將信放下,問皇上:“遇刺客的事情要告訴他嗎?”
告訴了他,大皇子素來是個心思重的,在京裏離的又遠,還不把他急壞了?想找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離著這樣遠,也沒有人可以趕回去安慰他。
“消息瞞不住,最遲後日,他總會聽到風聲的。”皇上說:“回信的時候告訴他一聲吧,就說遇上了一二刺客,事情並不嚴重。”
這真是睜眼說瞎話。
謝寧的目光落在皇上包起來的右手上。
這叫並不嚴重?
皇上受了傷,白洪齊也受了傷,侍衛受傷殉職的人數也不少,受牽連而喪命的宮人和太監亦有好幾十名。
皇上要對大皇子隱瞞,也是怕他過分憂心。憂思傷身,尤其大皇子本來身子就弱,更加經不起折騰。
“你不舒服,讓玉瑤來替你回信。”皇上微笑著說:“她不是已經會寫信了嗎?這會兒她應該還沒睡下,叫她來給你使喚。”
“該睡了吧?”謝寧看看外麵天色:“這會兒可不早了。”
“讓人去看看,若是睡了就算了。”
結果玉瑤公主果然沒睡,披著件鬥篷就跑了來。
謝寧讓人給她鋪上紙,研好墨,玉瑤公主坐的端端正正的抓著筆問:“娘娘要寫什麼?”
看她的樣子一點兒都沒覺得被差遣幹活有什麼不滿,反而躍躍欲試,十分有幹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