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若是倒回去到一個時辰之前,白洪齊正心驚膽戰,冒著掉腦袋的風險進了小書房去稟報,說壽康宮那位已經不行了。
他是真心不想進去。
可是這事兒不回又不行。
好歹壽康宮那位也是妃子,這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一切總得看在公主的麵子上。
白洪齊一進門就直接跪倒,額頭杵著地,恨不得兩眼蒙上,兩耳堵上,好向皇上表示自己絕對沒敢偷聽偷看屋裏的任何一個角落。
“皇上,壽康宮遣人來報,說是謹妃娘娘看著不好了。”
幾天之前太醫署的人就已經稟告過,說謹妃娘娘不大好。現在這個不好和那時說的不好,就不是一個意思了。
白洪齊說完這話也沒敢起來,仍然鵪鶉似的伏在地下。
“知道了。”
白洪齊躬著腰一步一步退到門邊,候了片刻,皇上先出來了,接著方尚宮也跟了出來。
白洪齊不敢瞅皇上,但是大著膽子瞅了一眼方尚宮。
方尚宮眼睛有些紅,眼眶看著還有些濕潤。
哭過就是哭過,雖然淚可以擦掉甚至可以撲點粉遮掩,但終究還是有些地方是沒法掩飾的。
白大公公脖子一縮頭一低,權當自己是根會喘氣的木頭,絕不在這二位跟前礙眼。
就是以後,對著方尚宮該如何稱呼呢?假如她的身份真是自己猜想的那樣……
白公公腳下險些一踉蹌,幸好下盤夠穩。不然肯定不止是出醜,說不定還會惹禍。
白公公自認為在宮裏一待數十年,什麼大風大浪都經過了見過了。他從一個打雜的小太監開始,一直做到現在長寧殿的首領大太監,自認這世上沒什麼事能令他動容。
他見過有人一日之間平步青雲,也見過偌大的世家眨眼間傾塌。
但今天這事兒,這事兒他還是頭一次遇上啊。
李署令剛剛申時就過壽康宮來了,聽到皇上禦駕到來時,領著太醫署的幾個人跪在門旁相迎。
“起來。謹妃究竟怎麼樣了?”
李署令低聲回稟:“謹妃娘娘看來就是今晚的事了。”
皇上頓了片刻,又問:“公主呢?”
“怕嚇著公主,沒敢讓公主近前探望。柳尚宮哄著公主頑了一會兒,早早用過晚膳就哄公主睡下了。”
李署令心裏固然有些惶然,但是料想皇上不會因為此事降罪太醫署,所以也沒有十分擔憂。
隻是這份篤定在看到皇上的神情時,忽然覺得有點兒不對。
皇上看他的眼神,和平常不大一樣。
等他再看到方尚宮也跟著一起來了壽康宮時,更是覺得奇怪。
這時候方尚宮怎麼會到壽康宮來。
如果是照料玉玢公主,現成的一個柳尚宮在這裏,完全照顧得了。如果說要操辦謹妃的身後事,貴妃娘娘現在還在休養,由方尚宮代為主持安排……可是謹妃還沒咽氣呢,方尚宮此時過來又來早了。
方尚宮的神情也與平日有些不同。
這讓李署令心裏越發不安了。
皇上進去了之後,李署令瞅著空子,輕聲問了句:“方尚宮怎麼此時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