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陽巷並不難找,到了地方一打聽王家,就有人給指了道。
車子又轉了個彎停了下來,趙福海有些為難的過來回稟:“殿下,前麵路窄,咱們車過不去。要不……”
要不就回去了吧。
趙福海雖然沒有這麼說,但是大皇子明白他的意思。
趙福海也是怕擔幹係。
回頭皇上不追究便罷,隻要追究,他趙福海肯定是頭一個罪魁。貼身服侍殿下,居然讓殿下跑到這種地方來,真是打死都不算冤。
大皇子問:“還有多遠?”
“說是前頭就是。”
大皇子就說:“那走過去就行。”
趙福海嚇得半死,隻想連聲求饒。
“可是殿下,這天又下起雪來了,地又滑,又濕冷。不如還是回去,改天有機會再來吧?”
可是誰知道下一回出宮的機會在什麼時候呢?
已經到了門口了,要是就這麼掉頭折回去,大皇子怎麼能甘心呢?
趙福海沒有辦法,趕緊取了厚鬥篷伺候大皇子披上,又撐起傘來,小心翼翼扶著大皇子下了車。
這巷子確實窄,也就是並肩能走兩三個人的樣子,這兩三個人還都得是瘦子。
指路的人說王家就在巷子盡頭,那扇半舊的黑漆木門就是。
趙福海上前扣了扣門環,隔了片刻又扣了兩下,提聲問:“家裏有人在嗎?”
沒有人應聲。
趙福海一點兒都不覺得失望,反而暗暗鬆口氣。
沒人好啊,沒人的話這就可以勸殿下回去了,省得在這兒待久了真出點什麼事。
“殿下,看來是沒人,多半出去了吧?要不咱先回去吧,這又下起雪來了,怕娘娘會掛心啊。”
大皇子有些失落。
好不容易出宮一趟,都到了門前了,偏沒遇著人。
“那就……”
剛說了兩個字,前麵的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趙福海吃了一驚,本能的往前半步將大皇子擋在身後,這才定一定神看著來應門的人。
……沒人?
他視線緩緩下移,這才發現不是沒人,而是來人個子太小,才剛比他的膝蓋高一點,穿著一件舊的已經看不出顏色的棉襖,倒是漿洗的幹幹淨淨,露出一張瘦瘦的小臉,因為臉太瘦小,就顯著一雙眼睛又大又黑。
“你們是誰?”
趙福海沒想到這家居然有人,而大皇子則是對應門的是個小孩子十分意外。
“這裏是王默言、王供奉的家嗎?我……”大皇子怔了下,他還從來沒跟宮外人的說過自己的名字、身份,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介紹自己。從小到大他見到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他的身份的,這樣被人當麵問是誰,對他來說還是頭一回。頓了一下,大皇子才又接著說:“我跟王供奉學過音律,正好路過,就過來看一看他。”
那個孩子好奇的打量他,又打量了兩眼趙福海,看起來對陌生人十分警惕,並沒有要請他們進去的意思。
大皇子反而對這個孩子好奇起來。
王默言教導大皇子時不大說起家裏的事,大皇子也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大概四五歲大的孩子是他什麼人。
王默言並沒娶妻,這孩子應該不是他的兒子吧?
想到這裏,大皇子依樣畫葫蘆問這個孩子:“你又是誰?這裏究竟是不是王供奉家?”
“我叫王……”那孩子說了一半又停住了,終於把門打開來:“請進來吧。”
王家的院子很小,一進院門大皇子就聞見一股藥味。
因為自幼體弱多病,大皇子幾乎有記憶的日子都是與藥為伍,對藥味兒比對什麼別的氣味兒都要熟悉。
“王供奉病了?”
那個孩子點點頭,小聲說:“叔叔才服了藥睡了,客人請屋裏坐吧。”
大皇子關切的問:“王供奉生的是什麼病?看過郎中了?現在服的是什麼藥?”
屋子裏傳來壓抑的的低沉的咳嗽聲,一聲一聲聽得人揪心。等屋裏人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有氣無力的問:“小念?是誰來了?”
這聲音曾經是大皇子十分熟悉的,隻是當時他的聲音聽起來溫和清朗,現在卻變得沙啞幹澀。
趙福海忙應了一聲:“王供奉,殿下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