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後,全凱庭對董海川一反常態,言必稱董爺,幾次想將教頭之職讓給董海川,董海川執意不肯。又過了幾日,四爺溥林從承德避暑山莊隨鹹豐皇帝狩獵歸京,見府內平安無事,戲台油飾一新,年貨置辦有序,自是非常歡喜。
轉眼到了新年,四爺府上張燈結彩,賓客絡繹不絕,何五、何六等忙得不亦樂首。宜春堂內,酒席上坐有四爺夫婦、鄭親王端華、敬親王有鳳、克勤郡王慶惠、順承郡王慶恩、安親王恒明、豫親王義道、裕親王繼善、恭親王承熙、果親王奕湘、鹹親王綿勳和親王載容、定親王溥煦、輔國將軍奕。識道堂內擺滿了賓客、奴仆送的賀禮,大紅紙片洋溢讚美之辭。那王爺、奶奶、小姐坐的轎子一直排到寬街上。
酒過三巡,溥林站起來說道:“我新近收了一個護院,此人武藝非凡,掌法特殊,我叫他操演一番,好助大家酒興。”眾人齊聲叫好。溥林叫何六去叫董海川,董海川正在前院清點賀禮,聽說溥林喚他,立即來到宜春堂。
溥林說明意思,董海川一拱手,朝諸位道:“我這掌法也沒什麼意思,我想乘年興給諸位表演一回輕功和縮骨法。”眾人叫好。隻見董海川將身一縱,貼壁而立,雙腳懸空,來了一招“貼壁掛畫”功,眾人目瞪口呆。
一忽兒,董海川又一縱身,將身子萎縮在天花板上,施展“壁虎功”,走了幾個來回,把那王爺們的頂戴花翎一個個揪起來又放下,王爺們哭笑不得,男仆婢女們掩嘴而笑。董海川練得起興,瞥眼看見案上有一盒點饅頭的紅顏料,一抖手拈在手上,然後又在壁上走了一個來回,那些奶奶、小姐們還沒等回過味來,一個個臉上都沾了一點紅顏料,真是臉上生春,嬌容吐紅,好不熱鬧。四爺溥林一見,生怕他鬧出魯莽事,於是叫道:“董海川,還不快下來!”董海川應一聲“喳”,飄然落地。他見旁邊有個剛剛喝光的空酒壇,一躬身鑽了進去,來了個縮骨法。又一聲吆喝,那酒壇呼呼迸裂,董海川直挺挺立在眾人麵前,若無其事。
眾人喝彩聲未落,第五桌上呼地站起一人,這人身穿古銅色碎花袍,戴一頂瓜皮小帽,弱子盤於頭上。他脫去長袍,露出小衣襟,大喝一聲:“這是什麼法術?看我的”說著朝董海川撲來。
四爺喝道:“柳四爺,你喝醉了,休得無禮!”原來此人是善撲營的管帶柳四爺。
旁邊和親王載容的兒子鶴七爺溥謙道:“四爺,不如叫他們比試比試,也給咱們這酒宴添興。”
柳四爺一聽,更來了興致,索性連襯衫也脫了,光著脊背。他啐一口唾沫,朝胳膊上蹭蹭,叫聲:“開練!”上前就背董海川。
董海川暗暗發笑,心想,這明明是跤術,他想給我來個大背挎。於是繃足了勁兒,立在那裏。柳四爺使盡吃奶氣力,硬是不能背起董海川,於是又使出“搓窩”和“大得合勒”,董海川隻是微笑。還是一動不動。
柳四爺是五十歲的人了,在京城跤場上久負盛名,手下敗將已有幾籮筐,何嚐栽過這樣的跟鬥,心急如火,臉紅如丹,於是一咬牙,用手去擊董海川的大腿,董海川一見有點惱火,一個反手掌擊在柳四爺的脖頸上,柳四爺“唉喲”一聲栽倒在地。柳四爺急了,唰地從靴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四爺一見,怒喝一聲:“柳四爺,還不退下!”旁邊何六、全凱庭等急忙拉走柳四爺。
眾人吃過午飯,一同到後園戲台去看吉祥戲班唱戲。董海川正在屋內歇息,一個男仆跑來告訴他,四爺叫他去茶園揀龍井茶沏好,到後園送茶。董海川來到茶園取了龍井茶,又到愛日堂取出四爺最心愛的茶具,每逢年日,四爺便要在眾人麵前顯示這套茶具,這是當年乾隆皇帝賜給老鎮國公的一套青龍白花高足茶具。董海川沏好茶,端著茶盤朝後園走去。他經過三進院的垂花門時,冷不防門後一杆長穗花槍朝他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