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講起了我跟她結婚後的貧窮歲月。她說我初中二年級都沒有讀完,沒有文化,唯一的本事是種地。我家的那幾畝薄田收成總是不好,一年到頭沒有一分零花錢。養了兩頭豬,辛辛苦苦剛剛養大卻都死了。。。。。。
她講起了我衰老的父母。她說我媽是氣管炎,整天坐在炕上像一個泥塑,呼吸成了她一項艱難的勞動;她說我爸得了老年癡呆症,天天坐在院子裏望天。。。。。。
我好像在聽一個有幾分熟悉的噩夢。
我記得我的太太叫巴槐,一個愛吃魚的女子。她做貿易,年紀輕輕就完成了原始資本積累。她跟我結婚後,我們買了樓,買了車。接著,她在出版社給我自費出了一本書,花錢請知名評論家給我寫了數不清的文章,又買通電視、報紙、廣播把我包裝成了一個公眾人物。。。。。。
遇到了巴槐,我才知道我是一塊金子,是她把我的價值發掘出來。現在,我到處簽名售書,搞演講,到處都是鮮花和掌聲。。。。。。
我怎麼就隻會種地呢?
越接近那個村子,我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強烈。
終於,這個叫齊紅的女人領我走到了一座破敗的農家院落,我感到這戶人家真的十分熟悉,也好像在一個很遙遠的夢中出現過。
突然,我聽到狗的叫聲。
\"這是誰家的狗?\"我警覺地問。
她說:\"咱家的狗啊。就是它把你領回來的呀。\"我跨進院子後,果然看見一條狗虎視眈眈地站在樹蔭下。我一下就呆住了,在我身後追趕我的就是這條惡狗!
我恐懼地快步走進房門。
在昏暗的光線中,我看見了一個老太太和一個老頭子,他們的長相十分陌生,他們默然看著我,一言不發。還有三個衣衫襤褸的孩子,他們見了我,都停止了嬉鬧,愣愣地站在那裏。
\"看看,你的孩子。\"齊紅說。
\"這就是你的父母。\"她又說。
我的眼睛掃到屋子的一角,瞪大了眼睛--在酸菜缸的陰影中,趴著我的太太巴槐!她漂亮的嘴上長出了幾根胡須,雙眸閃著幽幽的綠光。她懶洋洋地看了我一眼,就心不在焉地閉上了眼睛。
齊紅說:\"你看,咱家的貓都不認識你了!\"。。。。。。我猛地從這個噩夢中醒來,抬頭看見太太巴槐正在燈下吃魚,嘴角還粘著一根魚刺。她說:\"你不睡覺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