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釁成肅宗遇毒 外難至靈後沉河(1 / 3)

話說這徐、鄭二奸獻計太後,太後忙問何計,儼曰:「陛下欲免大禍,除非暗行鴆毒,害了主上,以公主為太子,扶立為帝。那時權在陛下,內可杜群臣之口,外可止爾朱之兵。待人心已安,然後別選宗室,以正大位。不唯免禍,而且多福。陛下以為何如?」太後不語,既而曰:「帝既不複顧母,吾亦焉能顧子。」二人見太後已允,密密退出。

且說武泰元年二月,帝禦顯陽後殿,盧妃侍寢。帝飲酒甚美。睡至夜半,口渴呼湯,飲湯後胸忽煩悶,覺有異,問宮人曰:「頃所飲何酒?」宮人曰:「是太後送來進帝飲者,命勿泄,故不敢言。」帝知中毒,惋恨良久,後不能語,至五更而崩,在位十三年,一十九歲。盧妃大哭曰:「太後自殺其子,明日必歸罪於我。」遂自縊。宮人飛報太後,太後佯為哀痛,明日升殿,諭廷臣曰:「昨夜帝飲酒過多,五更崩於顯陽後殿。」群臣相顧失色。高陽王出班哭奏曰:「帝年少,初無疾病,何由遽爾晏駕?宮中定有奸人作逆,乞查侍寢何人,尚食何人,以究帝崩之由,庶大逆可除。」太後曰:「昨夜盧妃侍寢,已懼罪自縊,無從究問矣。」高陽王默然。群臣皆疑帝之暴崩,必出徐、鄭之謀,惟有飲恨而已,誰敢出聲。旋於潘妃宮中,抱出假太子,立為新君。百官先行朝賀,然後發喪,文武莫敢違者。越三日,太後見人心已安,複下詔曰:「潘妃所生,實是公主。因天子新崩,假言太子,以安物望。今有已故臨洮王寶暉之子元釗,高祖皇帝嫡孫,宜承寶祚。」於是即日迎入,登位於太極殿,是為幼帝,年始二歲。太後欲久專國政,貪其幼而立之。大赦天下,百官文武加二級,宿衛加三級。詔到並州,爾朱榮大驚,謂天穆曰:「主上年少,無疾遽崩,內中必有弑逆情弊。且帝年十九,天下猶稱為幼主。今奉未能言語的小兒以臨禦天下,天下其誰服之?吾欲帥鐵騎赴哀山陵,剪誅奸佞,更立長君,何如?」天穆曰:「弟能若此,伊、霍複見於今矣。」

乃抗表稱:

大行皇帝背棄萬方,海內鹹稱鴆毒致禍。豈有天子不豫,初不召醫,貴戚大臣皆不侍側,安得不使遠近怪愕?又以皇女為嗣,虛行赦宥,上欺天地,下惑朝野。已乃選君子孩提之中,使奸豎專朝,隳亂綱紀。何異掩目捕雀,塞耳撞鍾?今群盜沸騰,鄰敵窺伺,而欲以未言之兒鎮安天下,不亦難乎?願聽臣赴闕,參預大議,問侍臣帝崩之由,訪禁衛不知之狀,以徐、鄭之徒付之有司,雪普天之恥,謝率土之怨。然後更擇宗親,以承寶祚。發表後,下令諸將,以賀拔勝將前軍,賀拔嶽副之,爾朱天光將左軍,司馬子如將右軍,爾朱兆為副元帥,竇泰為帳前都督,賀拔允為參謀,斛律金為護軍,爾朱重遠押後,自主中軍。統精兵五萬,擇日起行。命先鋒六渾引兵先進。

六渾兵過困龍岡,忽報京中爾朱世隆至,歡接見世隆,謂曰:「吾奉太後命來見天寶,將軍且暫停軍馬。俟吾見過天寶,再議進止。」歡許諾。世隆來見爾朱榮,榮問:「何以至此?」世隆曰:「太後見兄表章大懼,召弟入宮,諄諄慰問。命弟到來勸兄勿動幹戈,若肯安守邊隅,重封高爵,永享富貴。弟隻得受命而來。」榮曰:「此皆太後飾說,吾豈肯受其籠絡,你亦不必進京了。」世隆道:「弟不複命,太後必疑,反令多為之備,非計之得也。不若弟去複命,以好言慰之,令彼不疑。兄乘其懈,便可直達京師。」

榮曰:「你既要回,吾尚有一事相托。前日元天穆勸我廢黜納主,別立宗人。有長樂王子攸,其父武宣王有勳社稷,可冊立為帝。你道其人若何?」世隆曰:「若說此人,相貌不凡,果有人君之度,立之最宜。」榮曰:「此人果可,汝到京中,將吾推戴之意,暗暗通知長樂。吾兵到河內,即來奉迎。你亦早為脫身之計,勿誤我事。」世隆領命,臨行,謂榮曰:「請弟計之行日,已到京師,然後發兵。」榮許之。於是世隆星夜至京,複命於太後曰:「臣榮聞命已止兵矣,願太後勿憂。」太後大喜,賜金帛勞之。世隆拜退,密探子攸在府,便來進謁。子攸接進,見禮畢,便問:「卿往北邊,能止晉陽之兵否?」世隆請屏左右,私語王曰:「臣兄為先帝複仇,大兵必到。但其私誠欲奉大王為帝,以主社稷,令臣先來啟知。」王曰:「吾無德,不可以為君也。」世隆再三勸進,王乃應允。